第(1/3)页 沈美云这话一说, 陈荷塘骤然怔了下,他显然是没把沈美云这话当真。 他嗯了一声,点头附和, “你有钱。” 心里想的却是,我外甥女哪里来的钱, 下乡当知青,人生地不熟,爸妈又被下放。 还一个人带着小闺女, 日子苦得不像话。 就像是那地里面的小白菜一样。 看来, 以后他要多努力啊,每天去山上下的猎物套子, 也要增加了。 先从五个变十个吧。 起码, 要先养得起外甥女啊。 说到这, 沈美云倒是想起来了一件事, “舅舅,知青点的知青们让我问下, 你这边愿意打柴火,卖给他们吗?” 说完, 她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看您自己的意愿。” 陈荷塘思索了片刻,便拒绝了,“打柴不划算, 没有下套赚的多。” 这下,沈美云便明白了,“成,我晓得了。” 她送完鸡汤后, 又领着绵绵认了门户,临走的时候,陈荷塘给绵绵塞了一个红包。 一整张大团结。 说实话,这个红包给得着实不少。 沈美云不让要,但是陈荷塘却固执道,“我有钱。” “给孩子的。” 到最后没了法子,她这才让绵绵收下。 绵绵很高兴,不是那种收红包的高兴,而是她有了妈妈以外的亲人啊。 她以前就只有妈妈啊。 现在却有了姥姥,姥爷,还有舅爷爷。 舅爷爷还给她红包。 绵绵好高兴啊,连带着小脸上也挂着甜美的笑容,“舅爷爷,谢谢你。” 得。 这一声舅爷爷喊的,陈荷塘停顿了好久,他尽量,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柔和一些。 挤出了一抹笑。 “绵绵喜欢就好。” 连带着声音,也不自觉地压低了八个度。 绵绵笑嘻嘻,小嘴抹了蜜,“绵绵最喜欢舅爷爷了。” 这一张嘴,就差把陈荷塘哄得,把自己存了多年的老本都拿出来了。 要不是沈美云拦着,她怕陈荷塘是真敢拿出来,全部送给绵绵的。 下山的时候,她拿上了之前送给陈荷塘的鸡汤饭盒。 按照她的计划,是不想让陈荷塘送的,但是陈荷塘不放心。 最后,两个人各退一步,沈美云让他送,但只是送到山脚下,不送到知青点。 她现在还不想暴露双方的关系。 毕竟,父母那边的情况还不确定,舅舅这里可能是他们家,在前进大队最大的一个靠山了。 这个靠山,她还不想放在众人的眼前。 于是,双方到了山脚下后,陈荷塘便打道回府,而沈美云则是领着绵绵回了知青点。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一进生产队,就在路口老槐树下,站了一个清瘦挺拔的人影。 月光下对方身穿一件苍青色大衣,过分白皙的脸,被月光和白雪照得几近透明,他的骨相并不凌厉,相反还透着温润,和他那过分白皙皮肤,竟然有一种相得益彰的感觉。 那老槐树下站着的不是旁人,正是季明远。 像是听到了动静,季明远恰到好处地回头,眉眼温润,眼神干净,“沈知青。” 他安静地打招呼。 又如同他这个人一样,和风细雨,不带任何侵略性。 沈美云意外了下,“季知青,好巧,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她是不会想到,对方在这里等她和绵绵的。 季明远漆黑如墨的眸子,看了她片刻,随即温和地吐出两个字,“等你。” 明明是温和的,在这一刻,却透着几分热度。 这让,沈美云的心头,浮现了一股很怪异的感觉。 她也确实是这么做的,略微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月光下,他的面容看不真切,带着几分朦胧的感觉。 这也让沈美云一顿,她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是等绵绵吧?” 少年人的心思,似乎不难理解。 因为,她也是从年少过来的。 季明远惊愕了片刻,他抬眼细细地看着她片刻,月光下,她肌肤如玉般细腻,透着莹莹光泽,姣好的眉眼,像是被雪雾给覆上了一次层朦胧的美。 连带着那一双极为通透的眼睛,似乎也能洞悉一切一样。 这让,季明远下意识地停顿片刻,他垂眸,长长的眼睫上透着霜花,轻轻地嗯了一声。 算是虚伪的承认了。 沈美云笑了笑,佯装没有看见,她拉着绵绵的手,朝着她低声道,“还不快谢谢你的明远哥哥?” 若说,上次在老支书家,还是对方细心和意外的话。 沈美云很难将这一次,定义为意外。 至于是什么,沈美云不愿意去深想。 绵绵倒是没察觉到,大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她软乎乎地喊了一声,“明远哥哥。” 这一声哥哥,如同一盆子凉水,一下子把季明远从上到下给浇了个透心凉。 “嗯,绵绵。” 他打了招呼。 沈美云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便陷入沉默。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是相安无事。 一直到了知青点门口的时候,向来温和淡定的季明远,头一次没和沈美云打招呼。 而是,直接率先进了男知青屋子去。 待进去后,他才惊觉,自己去接沈美云的,也是为了问对方,山上的独眼叔,愿不愿意把柴火卖给他们。 只是,似乎被打乱了。 他乱了心,就好像是湖面溅起来涟漪。 头一次。 季明远温和的面庞上,带着几分慌乱和纠结。 他一个人枯坐到了十二点,听着窗外簌簌的雪花声,他起身推开窗户,冷风吹在他的脸上。 让他彻底冷静下来。 季明远踟蹰片刻后,终于是取出来了藤箱,拿出了一叠白底红头的信纸。 随即,拿着信纸坐到了窗户旁的书桌处,铺平整后。 又拿出了一瓶英雄牌的墨水,把钢笔吸满墨水后,这才在信纸上写下两个字。 “小叔——” 在迟疑片刻后,他撕掉了信纸,揉成一团,丢在了一旁。 重新在又写了个开头。 “小叔,我是明远,我现在已到达知青点,并适应了黑省的天气和劳作的环境。” “我现在遇到了一个很是棘手的问题——” 在写到这里时。 季明远再次停顿了下来,他又再次陷入了犹豫,他撕掉了信纸,再次重头开始。 “小叔,你有喜欢过的女同志吗?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位女同志,她的性格很好,通透豁达,钟灵毓秀……” 写到这里,他再次陷入犹豫,钢笔的墨水凝结成滴,滴落在信纸上,晕开了后,在干净的信纸上,留下了一个极为明显的痕迹。 如同,此刻季明远的心境一样,纷乱不堪。 他再次撕了信纸,重头开始。 “我似乎喜欢上了她,她好像也知道了,她太聪明了,聪明到让我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有一种一览无余的感觉。” “她好像又拒绝了我,她让她的孩子,问我喊哥哥。” “似乎从辈分上,她就把我隔绝在外了,小叔,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写到这里时。 季明远停顿了片刻,他脑海里面,全部都是之前沈美云,那了然又通透的目光,带着疏离。 这让他脸上有些热,又有些忐忑。 在信封的最后一行写上。 “小叔,盼复。” 想了想,在盼复之后,又加上了两个字,加急。 小小的字,却能代表着他此刻,着急的心思。 隔壁知青点。 大家都睡了以后,沈美云从行李里面翻出来了一张纸条,那纸条上面的字,龙飞凤舞,遒劲有力。 这纸条不是别的,正是当时季长峥留给沈美云的地址。 她思索了片刻后,从她的那个炕柜里面,找了一个手电筒出来。 淅淅索索的拿着手电筒和信纸,摸索着走到了一旁的桌子旁。 在走到桌子旁边时候,黑暗安静的屋子里面。 沈美云轻轻地推了下,手电筒的按钮,咔嚓一声之后,周围瞬间亮堂了起来。 她找了个角度,将手电筒平放再桌子上,随即,展开信纸,调整了方位后。 那手电筒的一束光芒,刚好照在信纸上。 微弱的白光,莹白的信纸,仿佛在这一刻,化成一体。 又好像,这光和信纸就是沈美云目前阶段的希望。 她带着希望,提起钢笔,慢慢地写了下几个字。 “季幺同志,您好,我是沈美云,之前您曾屡次帮过我,帮过绵绵,也帮过沈家,现阶段我已抵达黑省下乡插队,感谢您的鼎力帮助,这才有我的今天。” “现给您来信,是我再次遇到困难,想和您打听一件事,我父母当初随我一起下乡,但是在火车站时,我们双方被分开,我来到黑省胜利公社插队,但是我父母却被带走,现已被带走十天了无音信。 您那边知道我父母的消息吗?或者知道他们这类成分的人被带走后,会带到哪里去呢?大概什么时候才能被放到,原本被放出的地点呢?” 在信纸的背后,她写上盼复两个字。 这才将信纸收起,装入信封当中,打算第二天去公社的邮局,把信封寄出去。 * 第二天一早,沈美云和老支书打听了,胜利公社的邮局后,便把绵绵托付给了老支书家。 她则是去了大队部,打算和开拖拉机的李师傅提前约了下,上午十点去一趟公社邮局。 正常情况来说,他们大队的拖拉机一天跑两趟公社,上午一趟下午一趟。 沈美云来的巧,她到的时候,李师傅刚好把拖拉机开出来。 轰隆隆的拖拉机声,震耳欲聋。 而大队部的门外,不少人都站在一旁,想来是要去公社的。 黑省天冷,哪怕是二月十五了,这还大雪封山,显然是不适合春耕的。 大部分社员都在家猫冬,当然也没闲着,不少人都在家搓麻绳,糊火柴盒,打算做一些手头活,拿大公社的合作社去,卖了换盐吃。 也算是贴补下家用。 所以,沈美云看到好几个社员,站在大队部的门外,大家都是背着大麻袋,瞧着那麻袋的最少有百十斤重。 把人的肩膀都给压的松垮了下来。 沈美云朝着那一起,去公社的社员点点头后,那社员们便笑了,“沈知青,你这是去公社做啥?” 瞧着她轻飘飘的,好像什么都没带。 还不到拖拉机出发的时间,所以社员们都在大队部的门口,聊闲话。 这不是,刚好沈美云过来了,便聊到了沈美云身上。 沈美云听到问她,她抿着唇,笑了笑,轻声说道,“去邮局。” 她穿着的棉衣外面,又罩着一个羊绒大衣,挡风又暖和。 那大衣并不显臃肿,反而显得身姿纤细玲珑。 这也让社员们,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也不知道沈知青是怎么打扮的。 怎么这么好看。 压下了那乱七八糟的心思,就有社员问了,“沈知青,你是和季知青约好的吗?都给家人寄信去了?” 这话问的,沈美云愣了下,“什么季知青?” 接着,她很快反应过来,“季知青也要去公社邮局寄信吗?” 回答她的不是社员,而是季明远。 他刚从大队部出来,在看到大队部门口看到沈美云的时候,他显然也是愣了下。 “沈知青。”声音温和。 似乎看不出昨夜的慌乱和纠结。 沈美云朝着他点了点头,淡淡道,“季知青。” 似乎声音没之前那般熟络了,而且,又往后退了一步,两人中间隔着四五个社员。 那中间的社员,仿佛是他们两个之间的鸿沟一样,也是天堑。 直接隔开了两人的距离。 让他在也无法靠近她。 在经过昨晚上那件事以后,她在疏离他。 是啊。 她那么聪明,自己不过是多去接了一次她,她便能迅速反应过来了。 然后她在告诉自己答案。 她不喜欢他。 所以,用这种方式来拒绝他。这就是沈知青啊,性子通透又聪明,善良而不失体面。 也从不愿和别人那样,似是而非的选择含糊这他,从而从他身上来牟取利益。 没有。 她一丁点都没有。 果断到干脆的地步,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甚至,季明远在这一刻在想。 她要是图他点什么也好。 图他是季家人,图他口袋里面有钱,甚至,图他好看也行。 哪怕是这样,他也是高兴的。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