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陈轸使秦谋商君?四子闯关育道心-《战国纵横:鬼谷子的局(1-15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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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过御医否?”

    “问过了,御医不肯说。”冷向从袖中摸出一方丝巾,压低声,“这是宫人从复兴殿里偷偷捡出来的!”

    商鞅接过,展开,是一团浓浓的血痰。

    商鞅凝视丝巾良久,吸一口长气。

    三日之后,商鞅赴上大夫府求见景监。

    景监抱病不出。

    府中家宰拱手道:“禀报商君,主公近日身体欠安,卧病在榻,医师吩咐静养,实在抱歉了!”

    “呵呵呵,他的这个病我晓得。这儿有个药方,请您转呈景大人,不定对症呢!”商鞅从袖中摸出一物,递给家宰,起身走了。

    家宰来到内厅,禀报景监道:“这是商君送给主公的,说是个药方!”说着,呈上商君所给之物。

    景监拆开,里面是他给秦公的辞呈并他写给景翠的密信。

    景监长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外面一阵脚步声急,已被放回来的家臣惶惶走进,“扑通”跪地,颤声道:“主公??”号啕大哭。

    景监缓缓道:“你受苦了。”转对家宰,“带他洗漱,用餐,将养几日吧。”

    自那日静坐修道之后,童子带领四人天天到这林子里,换着花样打坐,一日仅吃一顿饱饭。四人入林时,玉蝉儿也没闲着,或在草堂,或在溪边,或在洞中,或独坐,或与先生对坐。

    孙宾最先忘了时间,然后是苏秦,庞涓则从来不记,唯有张仪细致,每天回来,就要拿起一块白色的化石在榻边的墙上画上一道,到第一十二天时完成一个品字。先生许以三月为期,小顺儿不在了,他必须自己记下。

    然而,待他的第七个品字还剩最后一道时,许是太累了,许是全忘了,他一到榻上倒头就睡,之后再没拿起化石。

    两个多月下来,四人壮实的身子皆瘦一圈,远望上去,竟也显出一些儿仙风道骨了。至于静坐的功夫,四人也都磨炼出来,虽说做不到心静如镜,却也能如石头一般端坐一日,处乱不惊。

    又是一日晨起,太阳初升,苏秦四人随童子走进林中。四人一如往常,进林之后二话不说,径直走到自己的地方,正襟坐下,各入冥思。

    童子却没坐下,而是斜靠在树干上,眯缝着两眼扫他们一眼,缓缓说道:“诸位师弟!”

    听到声音,四人各自睁眼,看向童子。

    童子目光依次扫过四人:“这些日来,诸位静坐,感觉如何?”

    冷不丁遭此一问,四人面面相觑。

    童子看向庞涓:“庞涓?”

    庞涓略想一下,张口说道:“回禀师兄,在下已能做到纹丝不动!”

    “嗯??”童子点头认可,话锋一转,“然而,你的心一直在动。”

    “嘿嘿,”庞涓叹服,“师兄说得是,总是想入非非。”

    童子转向张仪:“张仪?”

    张仪几乎是脱口而出:“仪能做到心如止水!”

    童子微微一笑:“总有风抚,时而惊涛,时而涟漪。”

    张仪竖拇指:“张仪服了!”

    童子将目光移向苏秦:“苏秦?”

    苏秦低头:“我??总??总是想??想事情!”

    “甚好,”童子重重点头,一本正经道,“证实你还活着!”最后看向孙宾,“孙宾?”

    孙宾淡淡道:“有时觉得沉沉欲睡。”

    “做梦吗?”

    孙宾凝眉,若有所思:“似梦非梦。”

    童子竖拇指:“厉害,你已接近止水了!”

    孙宾木讷地笑了。

    童子看看天,给他们个笑:“诸位师弟,今朝天气不错嗬!”

    庞涓脱下一件衣服,抱怨道:“怪道热呢,我这先脱一件,免得午时难过!”

    张仪扫庞涓一眼,抖抖自己的衣服,一脸得意:“晨起咱家就晓得了,这不,比昨日少穿两件呢!”

    早已习惯这对活宝的斗嘴,童子没睬他们,顾自说道:“本师兄夜观天象,未来三日天气回暖,也许会是小动物们入冬前的最后进餐时间,诸位莫让它们失望哟!”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只小罐。

    四人皆怔。

    童子夸张地晃动罐子。

    四人齐看过来。

    童子打开封塞,伸手入罐,抓出蜂蜜,走到四人跟前,分别抹在四人的脚脖、手腕、脖颈、腿、胳膊、后背和耳后。

    时值深秋,正是蝼蚁、蜜蜂等小动物觅食、收藏食物的最后日子,有这些蜂蜜在此,后果可想而知。

    四人无不惊惧。

    童子扫四人一眼,郑重说道:“诸位师弟,你等今天若是仍能纹丝不动,仍能心如止水,仍能想事情,仍能沉沉欲睡,本师兄就恭贺你们!”

    张仪脸色变了:“师兄,这??蝼蚁若来,岂不将我们活活吞了!”

    “蝼蚁倒不可惧,”庞涓一脸担心,“前几日在下听到有大黄蜂在嗡嗡飞呢!”

    童子白他一眼:“本师兄好像记得有人说过,即使利刃抵喉,也不擅动分毫,不过几只黄蜂,这就惧怕不成?”

    庞涓脸上涨红:“谁人怕了?不过来句玩笑话嘛!”

    “不怕就好!”童子朗声说道,“记住,只要心平如镜,纹丝不动,莫说是大黄蜂,纵使熊罴到来,也不过舔几口蜂蜜而已!”

    想到爱吃蜂蜜的灰熊,四人面面相觑,各自抖擞精神,端坐不动。

    童子将剩余蜂蜜涂在自己身上,将罐口封了,放在几人中间。

    五人端坐。

    果如童子所言,这日天气暖和。清晨倒也无事,待到日头升高,天气渐暖,阳光照进林子时,小动物们就开始忙碌起来,先是几只蚂蚁,继而是无数只蚂蚁,兵分数路,有条不紊地一个接一个攀上他们的躯体。不一会儿,五人身上已是黑乎乎一层。纵使他们已有心理准备,但那滋味,真就如受刑一般。又过一时,果有野蜂飞来,落在蚂蚁堆中,飞来飞去的嗡嗡声马上又使他们忘掉了身上的蚂蚁,全神贯注地应对这种体型更大的家伙。

    与此同时,鬼谷草堂里,玉蝉儿手握银针,在一块由软泥捏成的假胳膊上一下接一下地扎刺。鬼谷子步出洞穴,站她身边看有一时,在几案前坐下。

    玉蝉儿瞥见,走过来:“先生?”

    鬼谷子裸出左胳膊放在几上,朝她微微一笑:“蝉儿,这条老胳膊有点儿酸痛,你来扎它一针!”

    玉蝉儿震惊:“先生?”

    “呵呵呵,”鬼谷子笑道,“来呀!”晃晃左臂。

    玉蝉儿握针的手微微颤动:“先生,我??”

    “扎云门穴!”

    玉蝉儿颤得越发厉害:“我??”

    鬼谷子凝视她,鼓励道:“蝉儿,道造化万物,亦造化生命。生命之奇莫过于人,知人者又莫过于医。你决定由医入道,可见你的慧心。由医入道,重在感悟。这些日来你熟读医书,但医书只是告诉你修医之方。而要领会为医之道,须得体悟生命终极之谜。只在泥巴里下针,你是无法体悟的!”

    玉蝉儿仍旧怔着。

    鬼谷子拍拍胳膊,又是一笑:“扎呀,你想让老朽的胳膊一直酸困下去吗?”

    玉蝉儿闭目,稳会儿心神,重新睁眼,轻声道:“先生,我??能下针?”

    “能能能,就当这只胳膊是你眼前的一堆烂泥!”

    玉蝉儿找到云门穴,咬牙扎下。

    鬼谷子赞道:“嗯,扎得很棒,再深一点儿,好了,捻,对,就这样捻,对对对,稍向左偏,对,就是这儿,这才是云门穴,捻,继续捻!”说着缓缓闭目,相当享受的样子。

    玉蝉儿关切地问道:“先生,疼吗?”

    “呵呵呵,”鬼谷子笑道,“你扎得这么好,怎么会疼呢?捻,继续捻,呵呵呵,很棒,效果甚好,不那么酸困了!”

    “先生,我??我这是第一次在人的身上下针,且还是在先生身上!”

    “呵呵呵,今儿让你扎个够!”

    待太阳落山、小动物们纷纷撤退之时,五人如往常一样收功,纷纷爬起。苏秦四人无不嘘出一口长气。

    这一日,好歹算是熬下来了!

    “嘻嘻,”望着他们如释重负的样子,童子笑了,“本师兄恭贺你们!”

    庞涓将手伸进衣服里,摸一阵子,掏出一只蚂蚁,捻得粉碎,恨道:“你娘的,还真把这儿当家了!”

    “哈哈哈哈,”张仪大笑道,“怕是庞兄身上曲里拐弯的地方太多,这只蚂蚁迷路了!”

    众人皆笑。

    庞涓敛住笑,看着张仪:“张仁兄这张利嘴,在下佩服!顺便问句,那两只大黄蜂飞来时,听着它们飞来飞去的声音,仁兄心里怎么想的?”

    张仪不假思索:“祈祷!”

    “祈祷?”庞涓怔了下,“讲来听听,仁兄是怎么祈祷的?”

    张仪做祈祷状:“令人敬畏的大黄蜂兄弟,你们若要落下,就都落到在下斜对面的庞仁兄身上,那家伙肌肉壮健,皮肤厚得像堵墙,你们的长枪扎下去,才够刺激,才够成就!你们万不要落在我们的师兄身上,他那一身细皮嫩肉,只会毁掉你们的一世英名啊,大黄蜂兄弟!”

    几人笑得前仰后合,童子“咯咯咯咯”岔了气,边笑边按腰“哎哟”起来。庞涓笑着走过来,在童子的背上轻轻捶打几下,见他感觉好些,拦腰抱起,轻轻一抡,托在肩上:“师兄大人,师弟失礼了,背你回去哈!”

    披着落日斜晖,庞涓背着童子,一行五人有说有笑,顺着山道返回草堂。

    玉蝉儿已经把针下在鬼谷子的腿肚上了。

    玉蝉儿下好针,看向门外,见天色近暮,半是担忧道:“先生,他们??能熬过今日吗?”

    鬼谷子点头。

    “先生是有意让童子折腾他们吗?”

    鬼谷子笑道:“童子以身言教,怎么能是有意呢?”

    玉蝉儿亦笑:“是蝉儿错了。蝉儿想说的是,他们几个非为修道而来,先生却强使他们修道,或是缘木求鱼呢。”

    “他们是否真心修道,老朽焉能不知?只是??这些日来,老朽前思后想,觉得那个随巢所言,虽不全对,亦非全错!”

    “随巢先生说什么了?”

    “随巢说:‘人生苦乐虽为自然,战乱杀戮却是人祸。既为人祸,当有人治。’眼下世道纷乱,民不聊生,的确有背于天道,该当早日结束才是!”

    玉蝉儿大睁双眼:“先生想让他们四人来结束世间这些纷乱吗?”

    “得看他们的器量!”

    “依先生所判,他们四人的器量如何?”

    “皆为璞玉,就看怎么去琢磨了。”

    “他们??能琢磨出多大的器?”

    “得看他们是多大的料。”

    “怎么看出他们料的大小呢?”

    “观其对道的体悟。悟得多,就是大料,悟得少,就是小料。一点不悟,就不是料!”

    玉蝉儿眼珠儿一转:“要是全悟呢?”

    “可为不器之材!”

    “何为不器?”

    “不器就是彻道,彻道之人古称圣人,可洞悉万物奥秘,通晓天地玄机!”

    玉蝉儿笑道:“这是先生您了!”

    “唉,”鬼谷子长叹一声,“老朽苦求一生,只为成就不器。只是,时至今日,此求仍是奢望。老朽时日无多,本欲全心成就,可这世间诸事,怎么也是撕脱不开呀!”

    玉蝉儿恍然有悟:“难怪先生执意不收他们为徒!”

    “缘分本为天道,躲不得哟!”

    “先生,”玉蝉儿抬头问道,“蝉儿有一点儿不明,世间争勇斗狠,机心奸人遍地皆是,您让他们四人体悟大道,难道大道能够应对世间奸人?”

    鬼谷子点头:“邪不胜正,古今一焉。机心之人多为名利之徒,鼠目寸光,不足以成大事。能成大事者,除机心之外,尚需道心!”

    “先生之意是,四人机心已备,所缺的只是道心。您让他们日日修炼,是要他们感悟大道,养育道心!”

    “是的,”鬼谷子再次点头,“机心是术,若无道心统御,术越高,行越偏,不仅难成大器,且难保自身。世上多少人沉迷于此,结果祸及自身,殃及他人哪!”

    玉蝉儿脑海中浮出张仪、庞涓二人,略略皱眉:“诚望他们能如先生所愿!”

    入夜,童子进洞,声音很轻:“先生,三个月的期限到了,明儿是最后一天!”

    “晓得了。”鬼谷子淡淡应道。

    “得让他们闯一道大关!”

    “好。”

    “先生想让他们过个什么关?”

    “你小子是师兄,问老朽做什么?”

    “嘻嘻,”童子压低声音,“小子早就想好了,带他们去一个我最最害怕的地儿!”

    “去吧。”

    “如果他们挺过去了呢?”

    “带他们回来,行拜师礼!”

    “太好了!”童子一握拳头,略顿,“嘻嘻,先生,如果他们也拜师了,我还能??做师兄吗?”

    “你想做吗?”

    “嘻嘻,挺过瘾的!”

    “呵呵呵,”鬼谷子笑了,“你小子,人不大,官瘾倒是不小哩!”

    次日晨起,童子来到四人舍前,见他们早已等候了。

    看到童子背着一个包裹,张仪笑嘻嘻地迎上几步,拱下手,指着包裹道:“师兄,包包里不会全是蜂蜜吧?”

    童子摇头。

    “咦,”张仪略觉失望,“为何不带了?昨日那滋味儿,初时难受,后来竟是习惯了。再后来,与那些蚂蚁们厮混得熟了,它们嚷嚷着走时,在下还有点儿舍不得呢!”

    众人皆笑起来。

    “张公子,”童子止住笑,“师兄今日要带你们去处地方,保准够劲儿!”

    庞涓急切道:“哪儿?”

    “猴望尖!”

    听到“猴望尖”三字,张仪“噌”一下跑进屋子,拿出水桶径走出来。

    童子惊讶道:“张公子,你拿水桶干什么?”

    “不瞒师兄,”张仪来劲了,“师弟早就盼着这一日呢。前番未能上到尖顶,让某人得先,这口气一直憋着。此番看我第一个攀到尖顶,为先生打回一桶能下肚的好水!”

    庞涓不无得意地用舌头发出几声“嗒嗒”,歪头看着张仪。

    张仪看向他:“嗒嗒什么,庞仁兄?”

    庞涓笑道:“张仁兄,是否需要个向导?”

    “嘿!”张仪拔脚就要走。

    童子叫住他:“张仪?”

    张仪住脚,回头,看向他。

    “将桶放下!”

    张仪放下桶。

    童子面对四人,拍拍包袱:“回去打个包袱,带上过冬的衣服!”

    庞涓看天,诧异道:“咦,天气不错呀,带衣服做啥?”

    “待会儿你就晓得了!”

    见童子把话说到这里,四人再无他话,各回舍中,如童子一样包上棉衣,径投猴望尖而去。

    虽只走了一次,庞涓却已将那条山沟熟记于心,自告奋勇地在前带路,童子、苏秦、张仪紧紧跟后,孙宾依旧殿后。不消一个时辰,五人已攀至尖顶。

    时至深秋,山顶寒风凌厉,冷气刺骨,不到一刻,五人在登山时产生的那点儿热能就已不见,便各自打开包裹,穿上棉衣。

    张仪指前面道:“请问师兄,是否在此静坐?”

    童子应道:“正是。”

    张仪寻到个避风处,屁股“噗”一声沉下。

    猴望尖山势虽高,山顶不过几间房舍大小,且崎岖不一。庞涓环视一圈,还真只有张仪所坐之处最是舒适,既背风,又安全。

    庞涓心里不爽,语带讥讽:“哟嘿,张仁兄倒是选了个好地儿,只是??师兄坐哪儿?”

    张仪脸上挂不住,忽地站起。

    “嘻嘻,”童子哂道,“此处只可坐凡人,不可坐修道之人!”

    “嘿,”张仪干笑一声,夸张地拍打几下屁股,“怪道烧屁股哩!”转对庞涓,夸张地打个礼让动作,“庞仁兄,此处正合你用,请!”

    庞涓冷笑一声,特别选个突处,迎北风坐了。

    童子扫他一眼:“庞公子请起!”

    庞涓略怔:“咦,不是在此打坐吗?”

    “此处亦非修道之人可坐!”

    庞涓急站起来,不无惶惑地望着童子:“这??我们该坐何处?”

    童子努下嘴,率先走向断崖。

    四人怔了下,也跟过来。

    庞涓定睛一看,正是此前拴藤取水处。

    童子指下断崖:“就这儿,请!”

    四人无不失色。此处是断崖,下面悬空,从侧面望去,就如仙人伸出一只巨手。站在崖顶,即使长在下面几丈处的那棵大松树也丝毫不见。

    张仪小心翼翼地走到童子所站之处,抓住松枝,探头一望,缩回,夸张地叫道:“天哪,一眼望不到底呀,这要摔下去,纵使一块石头也得碎成千万块。你们谁想坐谁坐,在下恐高,不坐了,不坐了!”

    “哈哈哈哈,张仁兄,”庞涓爆出一声长笑,大步走向张仪探头处,手指断崖,得意地说道,“前番让你攀上绝壁的那条葛藤就是在下从这儿掼下去的!”

    张仪叹服地咂巴几下:“你狠!”

    庞涓探头审视绝谷,看向童子,指下崖边:“师兄,不会是让坐这儿吧?”

    童子点头:“正是。”

    “这个不难。”庞涓眼珠儿一转,“你们等着,在下去砍几根葛藤,一头系在腰上,另一头拴住树身,万一摔下,也可有个补救,是不?”

    张仪兴奋道:“好主意!庞仁兄,我们一道砍去!”

    童子扫他们一眼,转对苏秦和孙宾:“你二人也要拴藤吗?”

    孙宾语气平淡:“但听师兄吩咐!”

    童子点点头,目视苏秦:“苏秦,为何不说话?”

    苏秦没有应腔,却一步接一步地挪到崖边,在离悬崖边沿一步远处坐下。

    童子转对孙宾:“孙宾?”

    孙宾走到苏秦身边,坐下。

    不待童子说话,庞涓忙赶过去,紧挨孙宾坐下。张仪一见,急忙走到苏秦身边,挨他坐下。

    童子盯住张仪,调侃道:“嘻嘻,张仪,你不是有恐高症吗?”

    张仪讪笑:“禀师兄,那是小时候的事!”

    “你倒是长得快哩!”童子转对庞涓,故作惊讶,“庞公子,不拴葛藤了?”

    “回禀师兄,在下去砍葛藤只为拴住某个有恐高症的人!”庞涓朗声应道。

    众人皆笑起来。

    张仪敛住笑,重重咳嗽一声:“废话少说,坐起!”便正襟闭目。

    几人也都正襟,闭目。

    童子见他们都坐端正了,缓缓道:“请诸位睁眼,朝崖边再挪半步!”

    众人皆是一震,睁眼,往前挪半步,闭眼坐定。

    童子又道:“再挪半步!”

    四人面面相觑,没有再动。

    苏秦壮起胆子,率先朝崖边又挪半步,双脚已在崖边了。孙宾跟上,庞涓、张仪也都横了心,挪到崖边。

    童子击掌:“不错不错,只需再往前挪那么一小点儿!”

    这一次,四人都不动了。

    庞涓急了,额上冷汗直出:“师兄,这??这已挪到崖边,再挪一星点儿,我们就??就掉下去了!”

    童子牙关一咬,径自走到崖边,在崖沿坐定,朝前又挪几下,直到屁股刚好坐在沿上,两腿悬出崖外,远望去,两腿就如悬空一般。

    童子的耳边响起鬼谷子的声音:“小子,你的心稳了,你的身体也就稳了。你的心有多稳,你的身体就有多稳。你的心若是稳如泰山,无论坐在哪儿,即使狂风骤雨,也摇撼你不得!”

    童子微微调整身体,坐踏实了,扫一眼众人,缓缓道:“诸位师弟,忘掉眼前的悬崖,就像往日坐在树林里一样。你们的心稳了,你们的身体就稳了。你们的心有多稳,你们的身体就有多稳。你们的心若是稳如泰山,你们坐在这儿,即使狂风骤雨,也摇撼你们不得!”

    四人心服口服,也都豁出去了,俱学童子的样子,一点一点地挪到崖边,坐踏实,将腿悬在空中,迎风坐了。

    说也奇怪,四人真就豁出去了,反倒不觉害怕,在悬崖边沿整整端坐两个时辰。

    童子斜眼观望四人,见他们全然面无惧色,表情坦然,知他们已入定境,将悬崖忘了。

    童子长出一口气,屁股朝后挪挪,起身:“诸位师弟,收功!”

    四人回过神来,这才想起是在崖边打坐,丝毫不敢大意,各自一点点儿后移,一直挪到安全之处,方才翻身爬起。

    “师兄呀,”张仪怪道,“在下刚入佳境,正欲坐它一十二个时辰,为何就让起来了?”

    庞涓附和道:“是呀是呀,在下也是刚刚入味,正在受用呢!”

    童子看看日头:“时辰不早了,想必先生已在堂中等候,难道你们要让先生久等吗?”

    四人皆是一怔,面面相觑。三个月来,先生避而不见,四人眼前只有童子,差不多已将先生忘了。

    张仪走前一步,大睁两眼:“先生?先生等候什么?”

    童子给他一个白眼:“等候你们呀!”

    四人各吸一口气。

    庞涓显然不敢相信:“师兄是说,先生他??他老人家在等我们?”

    童子不耐烦了:“是呀!”

    张仪给童子个笑,小声试探道:“喂,小师兄,透个风儿,先生他??为什么要召见我们?”

    庞涓心中忐忑:“不会是再赶我们下山吧?”

    童子诡秘一笑:“回到谷里,你们不就晓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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