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陈轸使秦谋商君?四子闯关育道心-《战国纵横:鬼谷子的局(1-15册)》


    第(2/3)页

    “哦?”太后先是惊愕,旋即乐了,“呵呵呵,来得好哩,快请,老身有些辰光没有见到老甘龙了!”

    宫正出去。

    赵良停止演奏,朝太后拱手:“有贵宾到访,草民恳请回避!”

    太后笑道:“呵呵呵,大可不必,你们都是老身的贵客,正好结个缘呢!”

    赵良拱手:“草民遵旨!”

    太后转对宫人:“加三个席位!”

    宫人刚刚摆好席位,一阵脚步声急,两个老人跌跌撞撞地直扑进来,“嗵嗵”两声叩首于地,涕泣:“太后??呜呜??”

    嬴虔跟在身后,脸色也是阴沉。

    众人无不傻了。

    太后蒙了,死死盯住二人。

    甘龙、杜挚呜呜咽咽,埋头于地,只是悲哭。

    太后看向嬴虔。

    “禀母后,”嬴虔小声道,“商鞅近日抓走不少人,听说有甘茂、杜勇。”

    “啊?”太后震惊,虎起脸,嗔怪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儿臣??”嬴虔迟疑一下,低头,发出一声长叹,“唉??”

    太后猜到什么,举拐猛敲地面,吩咐宫正:“快,叫嬴渠梁来,叫他这就来!”

    商鞅大动干戈,抓捕数百人入狱,且多是与公室有关联的贵族,着实让孝公吃惊不小。无论如何,眼下不是变法之初时需要立威。新法已入人心,所有秦人,包括这些公族,没有谁敢再明目张胆地抗法。眼下已抓数百,若照连坐法,面临抓捕的必将数倍于此,这些人多为贵胄,其祖上皆有大功于秦。

    然而,刺杀商鞅毕竟是事实,且想杀他的人一定不在少数!

    孝公正在苦思两全之法,内臣趋进,说是老夫人请他马上过去。

    得知甘龙、杜挚皆进宫了,孝公眉头皱起,沉思良久,吩咐内宰:“叫宫正回禀太后,就说寡人前往商君府上去了!”

    内宰面露难色:“这??”

    孝公摆手打断他,不耐烦道:“是去为他们求情!”

    “好哩。”内宰应一声,匆匆出去。

    内宰打发走宫正,折返回来,见孝公在自己穿戴服饰,怔了一下:“君上?”

    孝公整整衣襟,朗声道:“摆驾,商君府。”

    孝公驾到,商鞅出迎。

    一下公辇,孝公赫然看到商君府的大门处站着一十二名持戟甲士,心里“咯噔”一声,旋即恢复常态,与商鞅并肩走进府门。

    然而,进入府门,更为夸张的是,门内站着甲士,即使是屋顶,也在不同角度设着几个岗哨,各持弓箭在手。

    如此兴师动众,孝公由不得打个寒噤。

    二人步入正厅,商鞅让出主席,于陪位坐定。孝公恢复坦然,关切道:“听闻有刺客,寡人震撼,这来为爱卿压个惊!”

    商鞅拱手:“谢君上关切!一切都过去了。”

    “刺客抓到否?”

    “正在查询。臣本欲在查明实情后奏报君上,不料君上竟??”

    孝公打断他,意味深长道:“爱卿是秦国支柱,寡人股肱,不能有闪失啊!”

    商鞅离席跪地,叩首:“君上恩宠,臣??”更咽起来。

    “爱卿请起。”孝公弯腰将他扶起,问道,“是谁在查办?”

    “司马错在查,车希贤督办!”

    孝公转对内宰:“传旨,召车希贤、司马错!”

    内宰朗声道:“君上有旨,召国尉车希贤、左庶长司马错商君府觐见!”

    “叫嬴疾也来!”孝公掏出丝巾捂嘴,干咳起来。

    内宰唱宣:“召五大夫公子疾商君府觐见!”

    大牢刑讯室内,甘茂被绑缚在刑讯柱上,伤痕累累。一个狱卒手拿烙铜,恶狠狠地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司马错坐于问讯案前,冷冷道:“甘茂,招供吧,免得皮肉受苦!”

    甘茂抬头,看向他:“要我招什么供?”

    司马错扬起手中的弓:“这张弓呀!”

    “我说过一千遍了,它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上面为何刻着你的大名?”

    “我也可以在某张弓上刻上你的大名!”

    司马错指他,气结:“你??狡辩!”

    甘茂重重摇头:“不是狡辩,”喘会儿气,一字一顿,“是招供!”

    司马错看弓:“弓上这些字可是你刻上去的?”

    甘茂将头瞥向一边,不屑道:“我的字没有那么丑!”

    司马错瞥一眼狱卒:“放他下来!”

    狱卒放甘茂下来。

    “给他笔、简!”

    狱卒递给甘茂笔和竹简。

    甘茂活动下手腕,看向司马错:“写什么?”

    司马错晃下弓:“就写弓上所刻的字,甘茂劲弓,三石六斗!”

    甘茂伏案写字。

    待他写完,司马错比对甘茂的字与弓上小字的差异,眉头拧紧。

    正思索间,一个军尉走到司马错跟前,耳语一阵。

    司马错转对狱吏:“送案犯回牢!”

    两名狱卒上前,一左一右扭住甘茂的胳膊。

    甘茂极力反抗,大声冲司马错喊道:“抗议,本人不是案犯!”

    司马错改口道:“送疑犯回牢!”便匆匆走出。

    司马错赶赴商君府,车希贤、公子疾已到多时了。

    所有目光盯向司马错。

    司马错将一片竹简与那张弓摆在几案上,手指竹简,向孝公禀报道:“君上,这是我让甘茂写的几个字,”指弓上的小字,“这是弓上的原字,请君上明审!”呈上二物。

    孝公接过,看毕,目光扫向众人:“诸位爱卿,你们也都看看。”说着递给商鞅。

    商鞅接过,仔细审视,完后递给车希贤,车希贤察看后再递给公子疾。

    待公子疾看毕,孝公扫视一遍众人:“你们怎么看?”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

    孝公看向商鞅:“商君,你怎么看?”

    商鞅手扶下巴,若有所思:“字迹是有不同!”又看向司马错,“司马错,这张弓你让甘茂看了?”

    司马错应道:“看了。”

    “上面的字也让他看了?”

    “没有。”

    商鞅吸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车希贤指着弓道:“有个细节,就是弓上面的字体,不完全是秦体,有模仿痕迹,甘家是秦国望族,甘茂若是制弓,上面刻写什么,必是详细审核。”

    公子疾亦指向弓:“弓上的那个茂字,似乎多出一撇。”

    司马错缓缓点头:“无论怎么上刑,甘茂宁死不肯招供,说他如果刺杀商君,应该是在三年前,而不是现在!”

    连司马错也跟着附和,商鞅一脸诧异:“为什么?”

    “因为三年前,他不赞成变法,现在,变法使秦国强盛,让秦国战败了魏国,收回了河西,他没有理由再刺杀商君了!”

    商鞅显然不曾想到这个,恍然若悟:“哦,是这样。”

    一直凝眉苦思的秦孝公看向商鞅:“商君,看来此事尚须详审。新法重在公正,若是冤枉无辜,秦民就会不服。民若不服,新法威严就不复存在了!”

    见君上也如是说,商鞅只好作罢,向秦孝公拱手:“臣遵旨。”转对司马错,“按君上旨意详加审理,如果确实不是甘茂等人所为,就具表结案吧。”

    司马错拱手:“下官遵命!”

    “这也是个警示。”孝公转对车希贤,“为商君府增派侍卫,确保商君安全!”

    车希贤拱手:“臣领旨。”

    “现在有多少侍卫?”

    “三百!”

    “增加到三千!”

    车希贤惊愕:“这??超过规制了!”

    孝公猛地变脸,站起身来,声音几乎是吼:“什么规制?没有商君,秦国就没有今天,商君安全关乎秦国未来!”许是过于激动,又咳起来。

    车希贤震恐,拱手:“臣遵旨!”

    商鞅起席,叩首:“臣鞅叩谢君上偏爱!”

    是夜,咸阳魏国使馆里,陈轸端坐于主席,戚光、陈忠、朱佗侍坐。

    朱佗拱手道:“禀主公,商君查出甘茂诸人不是元凶,已将他们全部放出。”

    陈轸大吃一惊:“哦?”吸一口气,“他是怎么查出来的?”

    “是陈忠留下的那张弓,甘茂不认,说那张弓不是他的,因为刻在上面的字与甘茂的字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

    “是字的写法不一样,尤其是茂字,多出一撇!”

    陈轸看向戚光:“老戚,谁写的?”

    戚光一脸尴尬:“是??小人写的。”

    “唉,”陈轸轻叹一声,“你呀,不懂也不问一下,魏字的写法与秦字的写法是大不一样的!”

    戚光拍打几下自己的脑瓜子:“小人该死!小人模仿了秦国写法,谁料这茂字??”做个苦脸,懊悔不已。

    “哈哈哈哈,粗心了吧。”陈轸笑几声,看向朱佗,“都是哪些人去了甘家?”

    朱佗应道:“放出来的人全都去了,齐刷刷地跪下一满院子,这辰光还有不少没走呢。”

    “该跪呀!”陈轸慨叹道,“他们欠下甘家的是一窝窝的命啊!”又转对戚光,“递上拜帖,太傅府!”

    戚光应一声:“好咧!”

    陈轸突来乍到,嬴虔吃一大惊,命家宰迎至客厅。

    礼仪过后,嬴虔盯住他:“陈上卿,你别是登错门槛了吧?”

    “哈哈哈哈,”陈轸爆出一声长笑,“在这咸阳城里,除去宫门,就数太傅大人的门槛高了,想登错也得借个胆哪!”

    嬴虔揶揄道:“如果老夫没有记错,上卿几番来使,登的无不是大良造家的门槛。那门庭近日换匾,升阶为商君府了,那才是咸阳城里除宫门之外数一数二的门,才值得上卿这样的大人前往叩拜哟!”

    “唉,”陈轸夸张地苦叹一声,“那道门槛陈轸倒是想登,只可惜人家不再赏脸了!”

    “哦?”嬴虔倾身,“敢问上卿,可为何事?”

    “因为河西的仗打完了!”

    “这??怎么个说辞?”

    陈轸苦笑:“于商君而言,仗没打完,就有用轸处,仗打完了,轸就一无用处喽!”

    一来陈轸此言在理,二来出于对商鞅的怨恨,嬴虔点头:“嗯,这话实在。上卿有所不知,那厮本就是个过河拆桥的主儿,这不,君上刚刚封他商城,他就盯住人家的於城了!”

    “哦?”陈轸佯作惊愕,“於城是楚国景氏的辖地,没有景监大人举荐,商君不过是个奔走列国、寄人篱下的家奴,商君若打於城,就是去挖景家的墙脚,这不是有意玩景大人的难堪吗?”

    “你说得是。陈上卿乃是百忙之人,今日来登老朽的门,总不会只为唠叨别人几句闲话吧?”

    见他切入主题,陈轸这也说明来意:“百忙不敢。轸今日拜谒太傅,确为二事,一是私事,轸有心攀个高枝,与太傅结个亲近;二是国事,轸请太傅帮个大忙!”

    “高枝不敢当,”嬴虔摆手,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上卿还是说说国事吧。老朽能帮什么忙?”

    陈轸一字一顿:“睦邻!”

    嬴虔诧异道:“咦!你不是早就与商鞅在栎阳签过约、睦过邻了吗?”

    陈轸神秘一笑:“轸想再睦一次。”

    嬴虔扑哧笑了:“有意思。说吧,你还想怎么睦?”

    “西河郡归秦,上郡孤悬在外,有等于无,轸已说服我家王上,拟将上郡赠送于秦!”

    嬴虔来劲了,一拍大腿:“哎嗨!”倾身,“怎么个赠法?”

    陈轸伸出右手食指,诡诈一笑:“附加一个小小条件。”

    “呵呵呵,”嬴虔干笑几声,“是了是了,我就琢磨魏王不会如此慷慨呢!说吧,什么条件?”

    “请太傅借只耳朵!”陈轸起身,走到太傅跟前。

    嬴虔侧头。

    陈轸附耳,一字一顿:“魏王想要商鞅死!”

    嬴虔倒吸一口气,目光死死地盯住陈轸。

    陈轸回到自己席位上,坐下,假作不安状:“太傅大人,这价开得够高了吧!上郡虽说贫瘠,虽说不及西河郡,却也方逾两百多里,于秦更是如鲠在喉啊!”

    嬴虔缓过气来,皱眉道:“这??难度有点儿大呀!”

    “没有难度的事儿,能值得太傅大人劳动贵手吗?再说,太傅大人的这个—”陈轸摸了下自己的鼻子,“虽说无碍大事,因此而起的羞辱,却非大丈夫所能承载啊!”

    嬴虔摸向自己的铜鼻子,恨恨道:“上卿大人,老朽与鞅贼势不两立,这是实情,只是,自收复河西之后,鞅贼在朝愈加得志,如日中天,君兄对他百依百顺哪,上卿所求,实令老朽为难!”

    陈轸再次爆出一声长笑:“哈哈哈哈!”

    “上卿为何发笑?”

    “日过中天,就该往下落了!”

    嬴虔听出话音,吸一口气,缓缓嘘出:“上卿有所不知,前几日有人刺杀鞅贼,人未刺到,反倒连累数百口人,君上躬身商君府问安,许他十倍护卫,上卿想要他死,怕是难上加难喽!”

    “哦?”陈轸吃一惊,“鞅贼侍卫原是多少?”

    “三百。”

    “十倍就是三千!”陈轸愣怔有顷,咂舌道,“啧啧,三千侍卫招摇过市,这是天子出巡的规格啊!”

    “是呀,即使君上巡行,也不过一千二百甲士!”

    陈轸兴奋起来:“那鞅贼可接受了?”

    嬴虔嫉恨道:“此等显赫,此等荣耀,哪个男人又能拒绝呢?”

    陈轸拳头紧起,自语道:“太好了!”

    嬴虔愕然:“什么?这个还好?”

    陈轸拱手:“恭喜太傅!”

    嬴虔一脸诧异:“喜从何来?”

    “今日看来,不久的将来,上郡就是秦国的了,太傅不战而得上郡,仅此一功,亦可在百年之后用来压枕喽!”

    嬴虔愈加不解:“这??”拱手,“老朽愚痴,如何不战而得上郡,敬请指点!”

    “呵呵呵呵,”陈轸笑着拱手,“指点不敢。轸久未沾酒了,今日能得与太傅畅饮乎?”

    嬴虔面朝外,爽朗地喊道:“来人!”

    家宰进来。

    “筹备酒菜,招待贵宾!”

    冬日来临,大雪封山。就在老秦人家家户户享受农闲之时,商鞅将车希贤、司马错、公子疾召至府内,看向车希贤道:“国尉,三军、辎重备妥否?”

    车希贤应道:“步卒五万、战车三百乘已于旬日之前屯驻蓝田,待命出征,相应粮草也在陆续运往商城。”

    “甚好。”商鞅看向司马错、公子疾,“二位能在三个月内拿下於城十邑吗?”

    司马错双手握拳:“末将保证一个月内全部拿下!”

    商鞅看向公子疾。

    公子疾迟疑一下:“若是楚人无备,一个月内当可拿下。”

    商鞅看向二人,点头:“二位有此信心,鞅也就放心了。二位听令!”

    司马错、公子疾拱手:“末将听令!”

    “君上不想与楚王撕破脸皮,是以此番出兵,名义上是鞅的个人行为,五万军马也是鞅向君上借用的,因而,对诸位的任命,就不是君上诏令,而是鞅的任命,未来论功行赏,也是以商君名义行使,望二位传谕三军所有将士!”

    “末将明白!”

    商鞅对公子疾下令道:“嬴疾听命!”

    公子疾拱手:“末将在!”

    “本府修改任命,决定以你为主将,司马错为副将,本月十五日祭旗出征!”

    公子疾震惊:“我??主将?”看向司马错。

    司马错神态自然,拱手:“末将遵命!”

    商鞅拖长声音:“嬴疾?”

    公子疾略作迟疑,拱手:“末将遵命!”

    见二人已无他言,商鞅缓缓说道:“谋在周,行在秘,尤其是此番用兵,须速战速决,打楚人个措手不及,否则,一旦楚人有所防备,山地易守难攻,你们就会吃力了!”

    公子疾、司马错齐拱手道:“末将明白!”

    “还有,加强关防,尤其是武关,对所有过关人员严加盘查!”

    “末将得令!”

    是夜,景监将一封密信装入一锦囊,交给一个家臣:“你扮作楚商,星夜兼程,务于旬日之内赶到宛城,将此信交给景翠!”

    家臣点头,纳锦囊入袖,疾步走出。

    翌日晨起,景监家臣行至武关,接受盘查,密函被守值军尉搜出。

    与此同时,位于秦楚边界的楚国鄀关,守关楚卒正在沉睡,秦兵突然攀上关墙。楚卒惊呼,奔走。秦人追杀,惨叫声连连。没多久,鄀关城头扬起“商”的旗帜。

    紧接着,秦卒乘胜追杀,攻克重镇於城。

    楚人四散奔逃,秦人四处追杀,处处皆是惨象。

    郡守景翠夜半被府宰叫醒,抱怨道:“大半夜的,什么事儿呀?”

    府宰颤声道:“主公,出大事了!”

    景翠一怔:“什么大事儿?”

    “秦人??突袭鄀关,攻陷於城,势不可当!”

    “不可能!”景翠惊愕,睡意全无,几步跨进厅堂,见两个浑身是血的军尉叩首于地,泣不成声,顿时目瞪口呆。

    不消旬日,上鄀邑、下鄀邑、上洛邑、析城等城邑的城门楼上悉数升起秦旗。

    秦人偷袭之事很快传到郢都。

    楚臣济济一堂,楚威王扬起手中战报,声音沉而有力:“半个月前,秦人出兵五万,袭占我鄀关,攻克我上鄀、下鄀、於城、上洛等十邑,兵锋逼我宛、襄!”

    众臣震惊,面面相觑。

    楚威王扫视群臣:“我当如何应对,诸位爱卿议一议!”

    屈丐跨前一步,义愤填膺道:“有什么好议的,打!”

    众臣跟着大声附和:“打!”

    群情激愤。

    楚威王摆下手,众臣安静下来。

    楚威王将目光缓缓移向屈匄:“老爱卿意下如何?”

    屈匄拱手:“先王之所以将商城等五邑让给秦人,是因我手中握有於城等十邑。今十邑尽失,商於谷地尽归秦有,宛、襄也就暴露在秦人的眼皮底下,伸手可触了。”

    “爱卿之意是打了?”

    “臣之意,要么不打,要打就打过蓝田,夺回商城五邑,将秦人锁死在关中!”

    楚威王看向景舍:“老爱卿意下如何?”

    景舍拱手:“王上,今非昔比,秦变法改制,国力强盛,又在河西之争中大败魏国武卒,取得完胜,其势正盛。此番袭我,必也是筹备良久,而我却应付于仓促之间,老臣以为,眼下开战不得。”

    楚威王面现不悦:“你是说,寡人就这么忍了?”

    “非也。商於谷地为我西北门户,断不可交由秦人掌管!先王一时慷慨,将商城等五邑让给秦人,实为意气之举。秦人却不知足,此番袭我於城,反倒给我一个收回全部商於的借口,是坏事,也是好事!臣是以赞同屈匄,与秦开战,将秦人彻底赶回关内。只是,秦、魏河西之战摆在那儿,与秦之战,我须作长远筹备,不战则已,战则确保完胜!”

    楚威王缓和情绪:“老爱卿说得是。”看向众臣,“只是,近日与越交恶,寡人又新得黔西,三军将士东奔西走,这已忙不过来了!”略顿,看向昭阳,“昭爱卿,你如何看?”

    昭阳拱手:“令尹说得是。商於皆为山地,易守难攻。秦人之所以得逞,是因我失备。今谷地为秦人所得,而秦人必严加防备。攻有备之师于绝地,若想完胜,兵力当十倍于敌。而眼下我三军近半在黔西,近半在泗下,还有一些在昭关,仓促间难以调配到位,是以臣不赞成立即开战,请我王明断!”

    楚威王转对御史,朗声道:“拟旨,旨令景翠严守方城,确保宛城无虞,令屈丐严守淅水,确保襄、邓无虞。黔西之师半数留守,半数于半年之内移兵襄邓。泗下之师半数留守,半数于半年之内移兵方城。吴越为我大敌,昭关之师不可擅动!”

    捷报频传,商鞅赶到秦宫,兴奋地将战报呈给秦孝公。秦孝公拆开,阅读,时不时就会咳几下。

    看有一阵,秦孝公放下战报,眉开眼笑:“呵呵呵,好啊,打得好啊!”

    商鞅激动道:“前后二十一日,於、鄀等十邑尽归君上了!”

    “呵呵呵,”秦孝公干笑几声,和善的目光中带有些许质疑,“是你商君的地盘,怎么能归寡人呢?”

    商鞅愣怔有顷,急切解释道:“地盘是商君的,可商君是君上的呀!”

    秦孝公乐得合不拢口:“哈哈哈,爱卿讲得好哇!”从案头拿出一册,“爱卿看看这个!”又咳起来,较之先前更轻,显然是强自压抑。

    商鞅接过,翻看。

    秦孝公感慨道:“唉,寡人的大业刚刚有个眉目,景爱卿就想告老,这怎么成呢?”

    商鞅凝视册子良久,看向他,目光征询:“此物可否交臣处置?”

    秦孝公摆手:“拿去吧。景爱卿的这把锁,非得你这个钥匙不可!”

    回到府中,商鞅立即唤来府中御史,问道:“景大人的那个家臣押回来没?”

    御史应道:“在路上了,估计三天之内可到咸阳。”

    “传令押送军士,为他去枷,好生款待。”

    御史拱手:“遵命!”

    商鞅朝外喊道:“来人!”

    冷向趋入,拱手:“君上?”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