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元月十四日,丑正。 长安,万年县,平康坊。 由于潘明与杜克是第一次来,心里没有陆离那么深的感触:冷清。 沿途各个坊市人流如潮,几乎找不到下脚的地方,而往日最为繁华的平康坊,此时却格外清静。 “这里就是大唐最有名的红灯……烟花之地?”杜克摇了摇头,叹道:“人未免也太少了吧。” “姑娘们都被贵人邀走伴游,要等深夜时分才会陆续归来,听曲饮酒,吟诗作对。”千蕊笑着解释。 不过,黄六娘家是个例外,其它妓馆人去楼空,而这里却灯火通明,另外,气氛有些古怪—— 站在外面观察,能看到姑娘们在阁楼上走动的身影,但并没有丝竹之声传出。 “陆寺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莫不是千蕊照顾不周?” 不多时,众人踏入妓馆,黄六娘正坐在正厅里,什么事也不做,像是生无可恋了一样。 不过,当看到来人是陆离之后,她又活了过来,手中丝帕一甩,脸上露出职业性的面容:“哟,这两位郎君面生得紧,第一次来?” 看着眼前这个徐娘半老、浓妆艳抹的假母,潘明按下心中的尴尬与好奇,答非所问道:“该怎么称呼你呢?” “看来两位郎君真是第一次来?您要是看得起我,叫我六娘就成。” 潘明与杜克都没有穿官服出门,但黄六娘认识陆离,自然不敢怠慢。 一旁,陆离环视四周,见姑娘们都在无所事事地闲聊,随口问道,“今日上元佳节,姑娘们怎么不出去赏灯。” “莫非没人邀约?” 话落,陆离已经隐约猜到了答案。 果不其然,黄六娘不再强颜欢笑,无奈道:“隔壁几家妓馆也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明月娘子的死讯,宣扬奴这里闹鬼,今日一早就没有客人敢上门了。” “不仅如此,几个有了邀约的姑娘也被送了回来,再这么下去,唉……” 真没想到,平康坊内的妓馆也如此内卷。 旁听到现在,潘明与杜克已经隐约猜到了前因后果,但他们想不通,不过是死了个人而已,怎么跟鬼神扯上关系了? 陆离也没解释,说道:“大理寺已经在追查凶手了,等到了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六娘家的生意自然会好起来。” 不知怎地,脑海中浮现出李饼的身影,想必此刻这只御猫已查到什么重要线索了,正努力调查呢。 “借寺卿吉言了,不管怎样,往后可要常来这边玩,奴一定让姑娘们好好招待。” 众人在正厅叙了一会儿话后,移步甲字六号房,这里地方大,又是千蕊姑娘用来待客的地方,与其便宜别人,倒不如让她赚些银钱。 当然了,千蕊和黄六娘都不打算收钱,而是请他们白嫖。 “贺老他们呢?” 趁着姑娘布置房间、准备酒食的空当,陆离随口问了一句。 “贺监家中有事,中午就走了,而我们才醒没多久。” 话音刚落,珠帘碰撞声响起,王维笑着走进来:“上元佳节一共三天两夜,白白虚度一日,陆卿可要好好补偿吾等。” “不可多饮。” 站在王维身侧的晁衡往后缩了缩,显然是被灌怕了,补充道:“再过几个时辰就是大朝会了,不可耽误正事。” 闻言,陆离三人面面相觑,他们满脑子想的都是玩,差点忘了还有朝会要参加—— 朝会种类繁多,有常朝,有朔望朝,以及至正朝。 前者顾名思义,商讨国事、祭天地、祭海岳,临轩策命……这些事情常常发生,需要及时处理,同时又不必太过重视。 而至正朝,是指冬至、元旦这两天,跟几个时辰的朝会不相关。 最后,朔望朝,每月一号与十五号举办,又逢上元佳节,在京文武百官只要还能动弹,就必须要到场,恭贺皇帝、接受赏赐。 “那就随便喝点吧。” 事实上,陆离倒也没觉得有多麻烦,反正不用处理公务,就当过去凑个人数,长长见识了。 一旁,千蕊姑娘吩咐贴身女婢给黄六娘带话,让她命护院游侠去众人府中把朝服取过来。 而交代完各种杂事,陆离发现少了一个人,忍不住问道:“太白兄呢,怎么没看到他,莫非跟哪个相好的姑娘出去赏灯了?” 闻言,王维似乎想到了什么,满脸好奇道:“你不说我都忘了,他昨夜究竟喝了些什么,躺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乾和葡萄酒跟鲁酒混着喝,接连灌了四五坛…… 念及此,陆离笑而不语。 坦白来说,他也没想到后劲会这么大,能让斗酒诗百篇的李白变成这样。 “要不再等等?让人给他煮些醒酒汤,说不定就能缓过来了。” 在来的路上,杜克就已经酝酿好要抄哪些诗了,跟李白来个以诗会友,等混熟了,再请他为自己写首诗—— 诗名:上元赠杜克。 嗯……李白那首《将进酒》让岑夫子、丹丘生两人名留青史,《赠汪伦》亦然,杜克也想体验一下这种感觉。 “不喝了,不喝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李白捏着眉心走进房间,他从未这么狼狈过,头痛欲裂,看到酒就害怕,尤其是看到陆离那张满是笑意的脸后,他更是瞬间记起昨夜喝断片前听到的那句话: 太白兄,别光喝鲁酒,掺些乾和葡萄酒进去,味道会更好。 “杜克,左千牛卫中郎将。” “潘明,工部员外郎。” 因为是第一次见,众人互相通报了一下姓名,谦让一番后,入席定座。 晁衡、李白坐在一起,两人明确表示滴酒不沾,只喝三勒浆,相当于儿童组。 王维则说可以陪着喝一点,但要保证不能耽误明天的大朝会,免得君前失仪。 而陆离、杜克、潘明,他们三个都知道对方体质异于常人,喝再多也只是考验胃容量而已,也就默默达成共识: 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了,随便喝,只要尽兴就行。 另外,坐在席间的文化人不多,真要玩行酒令又得扫兴,因而,千蕊姑娘提议把“论语玉烛”搬上来,跟昨夜一样。 杜克听了规则之后,觉得还是不够爽利,问还有没有更简单的玩法。 那就只能玩骰盘令了,对文采、知识储备一点要求也没有,就是凭运气—— 某三个挂逼除外。 而且玩得也不是银杏状的樗蒲,就是后世那种六面体骰子,一点和四点染成红色、其它点数染成绿和黑色。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