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衡门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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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砚揉一遍脸,过一会儿,又揉一遍。

    一张雪白的小脸都要被揉皱了,他才停手,叹口气,看向身旁:“姑姑,我真睡了那么久吗?”

    说着话时,马车正在继续前行。

    栖迟忍笑点头:“千真万确。”

    李砚脸一皱,又揉一下,心道以后再不能乱喝酒了。

    若非要等他酒醒,今日也不至于到日上三竿才继续动身上路。

    想完,他探身至窗格边,揭开帘子往外看。

    外面罗小义瞄见了,大声说:“世子别看了,已要到皋兰州了,现在发现喝酒的好处没有,睡一觉便到地方了!”

    一句话,引得左右都笑起来。

    李砚放下帘子坐回来,颇有些难为情。

    栖迟在他揭帘时也朝外瞥了一眼,却只见到罗小义的身影,车旁并无他人,忍不住将刚放下的帘子又掀了起来,往外看去。

    没看见伏廷。

    她转着目光,从前往后看过去,一直扫到车后方,对上男人的双眼。

    他打着马,只远远跟在后面,不上前。

    她自然知道是为什么,一只手搭上窗格边,冲着他,手指轻轻勾了一下。

    动作轻微,但伏廷还是看见了。

    女人的手指只露了一半,食指极轻地屈了一下,一双眼盯在他身上,便多了些不可言喻的意味。

    那意思是叫他过去。

    伏廷下巴紧收,朝左右瞄了一眼,他的近卫军都在后面,应当没看到。

    再看向马车,她仍旧隔着半掀的帘布看着他。

    他手里缰绳一提,终究还是打马过去。

    刚刚贴近窗边,便听到她低低的两个字:“小气。”

    她眼波一扫,放下了帘布。

    伏廷盯住帘布,心中不禁好笑。

    叫他过来便是为了说这两个字。

    他不愿意当一个被女人养的窝囊废,倒还成他小气了。

    一瞬的功夫,车内传出女人低低的声音:“阿砚,你可知女子成婚后有归宁的习俗?”

    李砚答:“不知。”

    “归宁便是女子成婚后随夫回娘家省亲,回来那日,女子乘车,夫君需打马贴车护送,一丝也马虎不得。”话到此处,多出一声叹息:“可惜我未曾归宁过,也不曾经历过这样的护送……”

    伏廷一字不落地听入了耳里。

    他们是在光州成的婚,自然不会有什么归宁。

    她在这时候提起这个,哪是要说给侄子听,无非是说给他听的。

    他手撰着缰绳,眼瞄着窗格。

    须臾,便见帘布又掀开一点,女人的眼又朝外看来,被他等了个正着。

    “满意了?”他低声说。

    他没走开,还打马护在车旁,她满意了?

    栖迟眼动一下,心思得逞,轻轻嗯了一声,放下了帘子。

    李砚从旁靠近一点:“姑姑刚才是在与姑父说话?”

    她抬袖掩了掩口,正色说:“没什么,莫多问。”

    李砚听话地坐回去了。

    也就一炷香的功夫,外面传来了罗小义的声音:“到了。”

    车马入城,扑面而来喧闹的人声。

    李砚按捺不住,坐去门边,掀开厚厚的门帘往外看。

    坐在外面的新露和秋霜一起打趣他:难不成世子还想下去逛一番不成?

    车随即就靠边停了。

    栖迟听到罗小义的声音说:“嫂嫂想带世子下车走动走动也可,待到了落脚的地方,怕是没那么多空闲了。”

    她看一眼侄子,见他万分期待地盯着自己,点头说:“也好。”

    帘子打起,李砚立即就下去了。

    栖迟落在后面,先戴上了帷帽,才下了车,转身便看见旁边的男人。

    伏廷已下马,手中缰绳交给了身后近卫。

    她正好站在他身前,被他高大身形挡着,方便说话,低低问:“可会耽误你的事?”

    知道是他下令停的车,否则罗小义哪里敢替他三哥做主。

    伏廷说:“有片刻空闲。”

    他方才在马上已看到了李砚探脸朝外观望的样子。

    一个半大的小子却似甚少出门的模样,还不如就近停车让他看个够。

    李砚人已到前面了,但知规矩,还在等着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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