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平凡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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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妈妈就抓了一只大骟鸡来杀。足有四五斤重,因为太大怕吃不完所以只煮了一半,留一半明天再吃。因为是冬天,虽然家里没冰箱但也绝不会变味。曾仕湖妈妈一直有养些鸡的习惯,说那些剩饭别浪费了,也不养多,十来只,不卖的,就吃点鸡蛋来客人可以杀。反正是不喂饲料放养的,一天就晚上回来才喂一次,早上开门就撵去屋边的竹林草地上,所以鸡也长得很慢,基本上要养个半年以上能杀,今晚这只,应该养了一年了。
哥哥煮饭,妈妈煮菜,没到两个小时,一锅香喷喷的鸡汤就煮好了,因为是农村,家里什么都没有,那只鸡就是放了两片姜,放了两只八角,加清水就煮出了一锅色泽金黄,香喷喷的鸡汤……而妈妈也去菜园里摘回来一竹蓝子肥肥嫩嫩的雪豆苗……
三个人刚刚拿起碗筷喝着鸡汤,就听见了有人准备走进大门的脚步声。往大门口一看,是曾仕强堂弟曾仕文,他也放寒假回来了,大概是过来串串门看仕强回了没有吧。
“伯娘,仕湖哥,还在吃饭呀?阿强什么时候到家得?”曾仕文一进了来,就很有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今天刚到家咧,你吃饭了没有,我们刚吃的。杀鸡哦!来,吃一点。你呢?什么时候到家的?”曾仕强回答道。
农村人没那么多的客气,更何况他们是堂兄弟,从小就是你在我家吃我在你家吃都很习惯了的。看见有鸡肉,曾仕文也不客气,说那就吃点,然后去堂屋拿凳子,曾仕湖妈妈忙着去碗柜帮拿碗筷。
曾仕文,是曾仕湖堂叔曾则伟的儿子,比曾仕湖小几个月,却比曾仕强大几个月。初中时跟曾仕湖是同年级不同班。他成绩不能算好,中考的时候是属于那种25名开外,基本上名落孙山的那种了。但是呢,凡事有例外。曾仕文就例外了,本来是没什么希望考上了的,却在中考中超常发挥,也考上了个中师,上了桂林某师范学校。
按理说考试如果失常发挥,总分比正常低个100分都是有可能的。但是超常发挥是高不了多少的,不懂还是不懂嘛!运气好蒙对,多个10到20分那运气要好到祖坟头直冒青烟……
但是,曾仕文家里的祖坟岂止是冒青烟,简直就是冒光冒火。本来曾仕文的中考成绩,就算超常发挥,但是离中师的录取分数线都还差十几分。但是那年中专中师全部扩招,往年镇上初中每年基本上只能考上20来个的,98届因为扩招却上了三十多个,中师,中专录取分数线都直降十几分。仕文刚好踩进线。
“半仙”曾则宏自己没有亲兄弟姐妹,但是同一个爷爷的亲堂兄弟却有五个。因为曾仕湖爷爷曾优鹏有三兄弟,分别是大哥曾优鹤,老二曾优鹏,老三曾优鸠。老大曾优鹤在解放前就搬到县城去了。只有老二曾优鹏和老三曾优鸠住曾村。老二曾优鹏只带了曾仕湖爸爸曾则宏一根独苗,老三曾优鸠却儿女众多,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大儿子曾则起比曾则宏大,曾仕湖要叫伯,小儿子曾则伟比曾则宏小,曾仕湖叫叔。
农村中,特别是像曾村这种基本一姓的村子,虽然表面上,大家见面都会叫某某哥,某某叔,某某伯。也知道几百年前就是共同一个祖宗。但是每个人心里都非常清楚谁跟谁亲,谁跟谁疏。特别是一到过年,拜年啊,叫年饭啊,不是一家人是不会坐一起吃的。所以曾仕湖他们这帮人都很清楚这种关系。
“仕文哥,喝不喝啤酒,妈的不喝点酒浪费了这么好的一只鸡,你看还有这么多,哪里又有一蓝那么好的雪豆苗。”曾仕强在学校同学们有时候喝啤酒,所以在家也忍不住想喝了。
“那就搞点咧。”曾仕文可能也是在学校学会了这点爱好,说要喝点。
“那好,我去买,哥你喝不喝!”
“我不喝,你们买自己的就可以了。”对酒,曾仕湖目前还没学会,而且可能是见他爸爸整天那个醉熏熏的样子,对酒有一种天生的排斥和厌恶,虽然他知道,曾村的男人好酒,几乎没有不喝的,而且喝酒像他老爸这样能喝成“半仙”的,目前也只有他老爸。
“这么小就喝酒……”曾仕湖妈妈说话到一半,看一下曾仕文也在,就止住不说了。
“妈,随便他们,又不是小孩子了,”曾仕湖对他妈妈说道。接着问曾仕强“有没有钱,没有就在妈这里拿一点”。
“我还有”。说完,曾仕强就走出了大门。
三分钟,曾仕强就提着两瓶啤酒回来了,村上小卖部很近。
两兄弟一人一瓶,也不拿杯子就对着瓶子喝了起来,高兴的聊着在学校中的各种趣事。那个明星又出了那首新歌啊,那个明星又要去长沙开演唱会门票多少,他们同学中某某是那个明星的粉丝,花了一个月生活费买了张票进去看,结果不但没看清脸看清衣服颜色款式,连音质听起来还不如放磁带的耳机好听……
“仕强,你这身西装,金利来的吧?起码5-6百吧,你从哪里得这么多钱买?”毕竟出去了差不多两年,曾仕文还是有点见识了,一眼注意了西装。他知道曾仕强妈妈可没这么多钱给他买这种衣服。
曾仕湖虽然也知道,弟弟去学校之前没这套西装的,但是他不知道这套衣服有这么贵,以为是他去学校后买的,县城的集市里一套西装不就70-80吗?所以看见仕强的新西装曾仕湖和他妈妈都没问哪里来的,毕竟儿子这么大了总不可能买两件衣服还干涉吧?
“什么,要几百块?5-6百?我的天,那要卖5-6千斤柴哦,仕强,你别偷同学的衣服哦……”曾仕湖妈妈一直没插嘴,现在却忍不住说他儿子。
“妈,你瞎说什么呀,别人送给我的。”曾仕强大声地说。接着又低下声音,和曾仕湖曾仕文使个眼色悄悄地说:“女朋友送的。”
可能是觉得一帮年轻人在聊天她在这里尴尬,曾仕湖妈妈说:“我吃饱了,你们在这吃,我去隔壁廿七伯家看电视去,吃饱饭你们就把碗捡好就可以了,我回来再洗。”说完她就走出了大门。
“阿强,谈女朋友了?这么好,还送你这么贵的西装,女孩子哪里的呀,漂不漂亮。问一下她还有没有表姐表妹,给我也介绍一个,不过也要帮我买西装的哦……”
因为大人不在这了,三兄弟说话也就百无禁忌了,什么都敢说了
“你们看嘛!”曾仕强从行李包里拿出一本小相册,里面可有整整一本相册,足有40-50张相片。全是他和一个女孩子的合影,有在橘子洲头照的,有在岳麓山照的,有在世界之窗照的……
“哇,长沙真漂亮”。曾仕湖翻了一遍相册,不由得感叹道。
“都不说女孩子漂亮不漂亮!”光说长沙漂亮,曾仕文说道。
曾仕湖不由得认真的看这些相片,女孩子看起来年纪绝对不大,但是穿着却很时髦,甚至说妖艳,从相片都看得出来每张都化过妆,而且妆化得有点浓,看起来不像还在读书的学生,倒有七分像混社会的小太妹,不过五官也端正,眉清目秀!
“可以,可以,漂亮漂亮。很时髦”!曾仕文把相册抢过去看了几张后,大声的说:“看来长得帅就是有优势啊,老哥我们学校那么多女生,可是我却一个都没逮到。你这个是哪里的女孩子啊?”曾仕文无不羡慕。
“就我们广西柳州市的呀,家里老爸当点小官,家境比较好,99届的师妹。今年新生到学校的时候我去接新生认识的。我奇怪了,那西服袖子上的商标不是剪掉了吗,你怎么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每个扣子上不是刻有吗?你扣子又没剪!而且这衣服款式质地一看就知道是好料!”曾仕文着说道
“为什么西服要把商标剪掉?”曾仕湖不解的问。
“我女朋友说的,西服袖子上的商标要剪掉,不然别人一看就知道是从农村出来的?”
“那剪掉了就不是农村出来了的吗?而且,农村出来的又怎样”曾仕湖接着问?
“剪掉了也还是从农村出来的,但是人家不会一眼看出来呀,哥,你不懂的,在外面,人家如果一眼看出你是乡下刚进城的土包子,出去做什么都会宰你的,比如打个摩托车,明明10块就可以拉了的,他可以叫30。甚至到了还坐地起价,买衣服吃饭都如此。”
“别跟他说,他不懂这些的,他只懂研究“贫”和“穷”两个字在古文中不一样。贫穷”,“贫穷”,那个不是这样说的,又怎么会不一样。”曾仕文笑着说道。
“幸好你学的是体育专业,不是语文。以后也不至于误人子弟。“欲穷千里目,”为什么不写“欲贫千里目”。“山穷水尽疑无路,柳岸花明又一村。”“颜巷陋,阮途穷”“图穷匕现”为什么所有的字都是用“穷”而不是用“贫”。在古文中,“贫”是指财用匮乏,不丰饶。而“穷”是指到了尽头末路。所以“贫的反义词是“富”。“穷”的反义词是“达”。
曾仕湖也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笑着说道。
“哥,你太厉害了”,曾仕强连连惊叹,“为什么我们就没想到呢?连语文你都可以证明,我和我女朋友说起你,连她都很想见你,看是怎样一个怪人。”
“反正见了也看不上他,能看上的只会是你这种大帅哥。现在女生啊,现实得很,要么就家里有钱的,要么就长得很帅的,要么就是家里又有钱又长得很帅的,人家才不会对贫啊穷啊有啥区别感兴趣”曾仕文说完,又压低声音说:“怎么样?发展到啥程度了?”
曾仕强朝门外看了看,没人,也压低声音说,“该做的都做了”
“这么厉害,这么快”曾仕湖和曾仕文几乎同时惊呼!
“是呀,我也没想到,其实我刚见她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的,你也知道我们这种农村出去的都比较害羞,含蓄,胆小。而且,刚见她时我对她也不来电的。感觉打扮太时髦,太妖艳了。用我们这里的话说就是太“骚”了。但是她刚到学校吗?什么都不懂,什么都爱跑过来问我,图书馆在哪里呀?打羽毛球去哪里呀?上机去哪里呀。女孩子嘛,又是老乡,一来二去就熟了。”
“接触久以后,就觉得她人其实不错,性格有点像男孩子,很直爽很大方。知道我家的情况后,出去玩从不要我出钱,反而帮我买这买那的,你看这套衣服就她买的,打折都要688块。我行李箱里还有一套夹克,都是她帮选的,说实话她眼光好,你看这套衣服多合身,穿起来像张学友”
“那你们都那样了,我们不是快当伯伯了。”曾仕文又打趣的说。
“怎么可能,都戴套套的,说实在话城里的女生和农村的真不一样,她们好大胆的,什么都懂。”
“有次我和她早上就去逛岳麓山,说去看日出。因为走得慢到处瞎逛,看了下来就差不多中午了。长沙的夏天你们知道,是热得相当有温度的,走着走着她就说实在走不动了,要找个凉的地方坐一下,我说那去公园阴凉的地方咯,她说公园蚊子多,好咬。要去个有空调的地方。我说那去友谊商店坐坐咯。她说那里人多多的,连凳子都难找。我问那去哪里呀?她说就进去这里坐一下,我们刚走到一个好高档的大饭店门口。我看进去,脚都软了,我说这种地方哪里是我们这种穷学生进的。她把眼睛一瞪,说你怕什么,进去坐坐又不要钱,服务员还敢撵我们出来。
“哥你知道吗?那大饭店的大厅,装修高档得就跟我们看的《赌神》里的赌场差不多,那大堂水晶灯都有三四米高,地板上的瓷砖光滑如镜,大堂柱子上贴那些金色的,小小一片一片的,显得异常高档,叫什么了,哦!听她说叫“马赛克”。大堂里几张大大的皮沙发,她大摇大摆的走进去,门口服务员叫欢迎光临的时候,我脚都软了,都不知道她到底要干嘛?她往那沙发上一坐,服务员问她需要什么服务她居然说我坐一会凉快了先,服务员居然也没说什么。我们俩坐了大概十五分钟左右,她拉着我的手说,我们光蹭人家空调也不消费点。也不好,我以为她要点两个快餐吃心里还想,妈的这里有快餐吗?而且也还没到吃饭时间呀?
“只见她拉着我的手走到前台,问服务员说要个钟点房双人间多少钱?你说我们这些土包子傻不傻,以为写着某某大饭店,那里面肯定只能吃饭。谁知道他妈的还能睡觉……你们知道的,我们这种,坐火车到长沙,如果到那里刚好半夜的话,都是在火车站坐到天亮第二天公交车开了才坐公交去学校的,火车站旁边那些20块钱一晚上的小旅馆都舍不得住。更加没有开过房了”
“服务员给我一个像打电话一样的ic卡,说905。我还纳闷服务员为啥不给钥匙?两个人上电梯的时候,我就知道她要干嘛了,主动搂着她,心跳的厉害。虽然平时在公园的时候搂搂抱抱亲亲是很正常的。但是真正到上战场的时候,还是腿脚发软,没经验嘛!
“上到九楼后我把房卡给她还说句,这没钥匙怎么开门啊?只见她笑了笑说:你真傻,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原来他妈的房门是感应的,房卡像食堂那里打饭的卡一样刷一下门就开了,进去里面一插上房间就有电…………”
两个少年听得入了神,因为都是荷尔蒙分泌最旺盛的时候,不禁有点想入非非!“阿强,照你这个说法,这个女孩子家是应该很有钱!不然开个3个小时的房就180,妈的差不多我一个月生活费了。问题是家里再有钱,她还这么小,家里也不可能每个月给她这么多吧?”曾仕强还是有点不解的问道
“你不懂的,你以为个个是我们这种家里啊,靠砍柴卖。有个拖拉机的拉点木头的就算是富人了,人家那种是真的富,说难听点家里那个旮旯放的钱发霉了老爸都不知道。他爸妈离婚了的,老爸在政府部门上班,老妈做生意。她经常问完老爸要这个月生活费,用没了又问老妈要,她说她姑姑啊,舅舅等亲戚都是当官啊,或者在大企业,银行上班的,过年收红包都能接近一万块……”
“晕死,那她老爸可比我们村首富仕明哥有钱多了哦……”曾仕文不咸不淡的调侃了一句……
“是呀,刚开始我见她这么大手大脚的,也觉得奇怪,了解久了后才知道了,不是人家太富,是我们太穷。”
“那她还这么小,就这样乱花钱,总不是太好吧……”可能是思维习惯的原因,虽然这个女孩子,目前为止对曾仕强绝对是有帮助的。但曾仕强换位思考,如果这个女孩子是自己女儿,这样,总不好吧……
“我也是这样想啊,有天我和她说了你学习上的事,她感觉好惊讶。说,如果是我就好了,肯定能上柳高,她爸爸说上柳高奖励她十万块,如果高中后考上名校,那更不得了,想去哪里上班都可以,可惜,她对学习没兴趣,所以她爸爸没办法,只能送到个中专混日子,你们知道,99届中专都不用考了的,有钱就能上。她在柳州的时候更野,太多朋友了,所以她爸爸才把她送到长沙来,希望没有那帮狐朋狗友能改一改性子。”
“别说那么多,到毕业就把结婚证办了,去做个乘龙快婿,你自己奋斗一辈子可能也达不到那种程度。”曾仕文笑着说道
“不一定的,她那种脾气……反正,先谈着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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