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平凡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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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这几个少年,个个手里都是抓着一手烂牌,个个的家庭都一贫如洗,而他们自己:没学历,没技术,没关系,没有任何社会资源。但是毕竟他们当时都还很年轻。看问题很乐观,仍然对未来充满幻想,充满憧憬。仍然相信,只要靠着自己勤奋的双手,就能在外面的世界闯出一片天地……
光阴似箭,曾仕湖就这样每天都跟他妈妈上山砍柴,日子倒也过得飞快。人适应环境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只要心态放好了,在什么环境都能保持乐观的情绪。
“心外无物”。多年之后的曾仕湖在王阳明的著作中看过这段话之后,才恍然大悟,原来先贤们早就把这些道理说得无比的透彻了。
天天这样中等程度的劳动,让曾仕湖倒感觉身体比以前结实了很多。手臂比以前有力了,腿脚比以前有力了,甚至身高都略高了那么一点,而且饭量大增,以前每餐两碗饭都吃不完,现在每餐三碗饭吃不饱……
人啊,真的必须把自己养得贱一点。人某方面其实跟家里面养的牛差不多,那些半大的牛犊,必须经常赶去田里“压一下水”(意思是赶去田里随便耕点田,让牛劳动一下但又别像“正式工”一样搞得太累)才会长得快。
“廿七伯好,你知道我家人都去哪里干活了吗?我哥咧?怎么不在家?”曾仕强拖着个大行李箱,背着个背包,见自己家大门紧锁,只能看隔壁家有没人,刚好隔壁廿七伯在家,碰上就问?
“仕强叔放寒假回来了?有没带好吃的回来?”廿七伯还来不及回答,他两个孙子“曾诚”,“曾正”倒先问了起来,曾诚8岁半,上二年级,曾正7岁,上一年级,因为小学放寒假比较早,所以他们已经又从学校回来,放野马浪几天了……
“有有有,有香蕉”。曾仕强从背包里拿出一袋香蕉。
“有香蕉吃咯。”两个小家伙高兴得跳起来。
“一个人只能吃一个啊,不然一个都不给吃,这是买给你则宏叔婆和仕湖叔吃的。”廿七伯虎着脸呵斥他两个孙子,然后才继续说:
“你爸去阳朔兴坪帮老板砍树去了,可能要到小年才回来。你哥和你妈在背后岭砍柴,你还没吃饭吧。我这里还有饭,菜在碗柜,是旧菜而已,我帮你生火热一下就可以吃”。
“不用了廿七伯,我在县城街上转车的时候吃过米粉了,刚吃饱就坐车回家,现在才一个小时不到咧”。“那你吃饱了就随便你了噢,你家锁着大门的你就在我家玩嘛!行李就放这里就可以了,无聊就开电视来看,你哥和你妈最多到太阳下山就会回到家了的,”廿七伯向曾仕强招呼道。
“我不坐了,行李先放你家,我去背后岭找我哥和我妈拿钥匙”。
“你知道在哪里吗?就沿着上大岭那条大路,过了白石坡就看得见了,一大片我砍倒的干柴,就在路边的”。
“我知道了,我去了……”曾仕强高兴的回答道。
“说过只给吃一个的,你们俩又偷吃,看我不打你们两个,说是买给仕湖叔吃的……”曾仕强走出门后,还听见廿七伯这样呵斥他的孙子,暗暗好笑……
曾仕强急于去见哥哥,是因为他和他哥哥感情实在是太好了,他从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和哥哥在同一个班,但从小学开始,哥哥的成绩就是始终比他好那么一筹,刚开始曾仕强还以为是自己年纪比哥哥小一岁多的原因,心里曾经暗暗的不服气,想努力跟哥哥较劲。但是上初中后仍然如此,不但曾仕强,论成绩全年级那个尖子生不被曾仕湖踩在脚下。
一般来说,成绩好的尖子生,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偏科。比如说数理化厉害的,文科就会差那么一点。而文科厉害的,数理化也会差那么一点。但曾仕湖的厉害,却是全方位,无死角的。数理化自不必说,那些复杂的几何证明题,抛物线,化学方程式,物理的浮力重力,密度,质量,力……
这些在一一般同学眼中非常复杂烧脑的题目,在曾仕湖眼中却几乎是透明的,他几乎一看完题目就能明白这道题目关键所在,按照什么方法来做就一定正确。
但是文科曾仕湖同样厉害到不可思议的程度,那些烧脑的古文,什么《岳阳楼记》,《论语三章》,《孟子三篇》,别人可能读十遍都还认不全里面的字。但是他读三遍却几乎能全文背下来,而且能准确的说出每个字,每个词组的意思。比如曾仕湖说过,在古文中“贫”和“穷”,不是同一个意思,“病”和“疾”不是同一个意思,“行”和“走”也不是同一个意思……
这些老师好像没讲过,课本上好像也没有,但有些同学去问语文老师说是曾仕湖这样说的,老师却说曾仕湖是对的。“他一定是在梦中得到过孔子的真传,”很多同学都这样评价道。
在语文考试中,最容易丢分的就是作文题,占的分数比重非常的大。但是曾仕湖写的作文,好多居然入选过市里面的作文选。他写的作文:对题目的理解是那么的深刻,内容又那么的切题,用典用词又那么的恰当,而观点之独立新颖又绝非参照前人的……搞得评分老师对他的作文经常都打满分……
而且说实话,虽然曾仕湖学习很厉害,但曾仕强并不认为哥哥学习上有多努力,绝对没有像有些同学那样“三更眠五更起,”除了上课认真听课,喜欢呆呆看书思考之外,也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用题海战术来磨炼自己。下午吃完饭后自习前,别的同学都跑教室做题目搞题海战术了,他却还经常一个人走到学校旁的小河边,看鱼发呆。曾仕强看过他的练习本,除了最后那些超级难度的题目都做出来之外,很多地方都是空白的,可能是,不屑于做吧……
“天才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加百分之九十九的血汗。”这句话一定是爱迪生为了鼓励资质平平的学生努力学习而故意乱说的。曾仕强想。
不然的话,怎样解释?两个亲兄弟:同样的父母,同样的生活环境,学习环境,同样的老师教室,吃同样的饭菜长大,为什么哥哥的成绩始终会胜那么个一筹呢?
连哥哥读过什么课外书曾仕强都一清二楚,但是哥哥却让全年级的尖子生对于争第一名绝望。“他的脑袋里一定长有某个不同于常人的东西,里面储存着大量知识,像机房里的586电脑内存,一用到就能很快翻出来,”很多同学都这样想。
如果是别的某个同学这样长期霸占着第一名的位置,曾仕强心里一定会有点羡慕嫉妒恨的,因为你长期坐那第一的位置,屁股从来不舍得挪一下,那我们这帮老二老三老四岂不是永远不见天日。但是是自己的亲哥哥,曾仕强却觉得有点拉风,曾仕强在学校就经常能听到两三个别班的女同学小声的谈论:
“这个是那个超级学霸曾仕湖的弟弟哦,叫曾仕强,虽然穿得不怎么样,但人长得还是很帅吧,不但帅,学习也很好的哦,只是比他哥哥,还是差那么一点。”
“不要跟曾仕湖那个变态比学习,他连作文都能拿满分你去跟他比。要比就跟他比身高,比体育,听说他50米短跑在全年级的男生中考得倒数第一,连大半的女生都跑得比他快……”说完两个女生还捂着嘴巴笑……
记得非常深刻的一次,有个同学带了一本不知道在哪里找来的练习题本,理综的。练习题上有一个题目特别的奇怪。以前一般有特难的题,班上的几个尖子,甚至年级的十几个尖子们都会聚在一起探讨。这道题吸引了一个尖子生的兴趣,立马呼叫其他几个,一会就围上来年级中的十几个人(因为是下午晚自习之前的休息时间)
那道题目非常怪,不是语文题,数学题,物理题,化学题,政治题,英语题。而是什么逻辑思维题。
题目是:师傅为了对比三个徒弟的逻辑思维能力谁更强,拿了五顶帽子,三顶红色的,两顶黑色的叫三个徒弟排队站好,甲最前面,乙中间,丙最后。然后关了灯,从五顶帽子中拿出三顶,分别戴在三个徒弟的头上,每个人只能往前看,不能回头,也看不见自己头上帽子的颜色。(意思是丙可以看得见甲和乙头上的帽子的,而乙可以看得甲头上帽子的颜色,甲则什么都看不到)。
戴好帽子开灯后。师傅说:从后面开始回答。
丙说:我不知道我头上帽子什么颜色。
乙说:我不知道我头上帽子什么颜色。
甲说:我知道我头上帽子什么颜色。请问,甲头上帽子什么颜色?并且说出逻辑过程?
一帮尖子生,拿着笔,在算着甲,乙,丙,戴那种颜色帽子的概率,得出的答案让人哭笑不得,甲戴红帽子的概率是多少分之几,黑帽子是多少分之几,乙戴红帽子的概率是……,丙……
答案不对吧,叫仕湖过来看看。有些同学觉得那样不对,思路走进死胡同了。
曾仕湖过去之后,认真的小声读了一遍题目,旁边的人马上递给他白纸和铅笔,这是曾仕湖的做题习惯,一般就是读过题目后思考三到五分钟就动起笔。但是这次却见曾仕湖思考了一分钟后,却没有接笔,说了一句,你们都没看题吗?问题是甲头上的帽子什么颜色,又没问乙和丙,你们去算乙和丙头上帽子颜色的概率干嘛咯。答案从乙和丙回答的两个“不知道”里面找……说完就又回到了自己座位上继续自己的事!
毕竟是一帮尖子,曾仕湖这一提醒立马有两个人连呼:“噢!知道了知道了……曾仕湖不愧是铁打的第一,脑袋就是转得比别人快那么个半拍,再说这个一想通就很简单了。但是我们为什么就没想到呢,还去算乙和丙。可笑,可笑……”这些个尖子生们连拍着自己的脑袋,也走回自己的座位。
但是曾仕强却仍然不知道……又不好意思去问他哥哥怕被说不长脑子,直到几分钟后,因为还是有很多同学不知道答案,有个同学向众同学解释说:丙可以看得见甲和乙的头顶,丙说“不知道”就证明甲和乙头上不可能同时戴着黑帽子,因为只有两顶黑帽子,如果甲和乙同时戴着黑帽子丙肯定就不会说不知道,而是说自己戴着红帽子。这第一点好理解,同学们基本上都懂。
但是乙回答的第二个不知道里面,很多同学们以为没用,其实第二个不知道也藏着玄机。因为乙和丙不能同时戴黑帽子,而乙又可以看得见甲头上帽子的颜色,如果甲戴着黑帽子(两个人不能同时戴黑帽子)。乙肯定会回答他戴红帽子,乙说“不知道,”则证明甲戴的是红帽子。逻辑过程就是这样。
是的,说出来好简单啊,但是一帮人为什么在曾仕湖提点之前没谁想到呢?这道题,是不在学习范围的,以前班上也没有那个做个任何类似的题,毫无经验章法可循……
所以在98届的整个年级中,每次考试,他们都只会猜。你估计这次第二名会是谁,而第一名是不用猜的……
唉!只可惜“天妒英才”……
曾仕强不知道用这个成语来形容他哥哥合适不合适,曾仕强甚至想:如果他哥哥有机会上“地高”,考上清华北大等一流学府应该都是毫无疑问的。
但此时的曾仕湖却没在想什么,他正只穿着一件烂秋衣,汗流浃背的挥舞着柴刀砍着柴呢……
“妈!哥!我放假回来了!”因为就一条路,走到听见“哒,哒,哒”的砍柴声音就进来找。所以很快,曾仕强就找到了他妈妈和哥哥砍柴的地方。朝妈妈和哥哥大声地打招呼。
“阿强回来了啊?”妈妈放下手中的柴刀,高兴的先问道。
曾仕湖也暂停了手中的工作,朝路边望过去,见弟弟穿着一套整齐的深色的西装,正朝这边叫呢!
“走进来吧,山里面刺多,选路来走,慢点,别让刺和树根挂坏裤子。”曾仕湖也朝着弟弟,大声地说道。
曾仕强走到哥哥面前后,曾仕湖认真的打量着弟弟:一个学期过去了,弟弟又长高了很多,曾仕湖目测,大概在171-172之间了,骨架也大了很多。因为没在农村干农活很少被晒的原因,脸色白里透红,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五官倒和曾仕湖有七分像,只是曾仕湖看起来更显女性化,而曾仕强却看起来却显男性化。鼻子端正笔直,眼睛比曾仕湖的大,眉毛浓密,嘴巴适中,不是男儿嘴大吃四方那种。但也不小。嘴唇红红的像打了唇膏,笑起来没有酒窝,但同样是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因为正处于二八年华,整个人显得异常的青春健康,活力四射。
加上一身整齐的深色西装,西装里面一件长袖衬衫,脚上一双黑色皮鞋加一双深色袜子。看起来已经完全没有去年刚去学校时农村娃的青涩模样……人家说女大十八变,其实崽大何尝不十八变……
如果说上帝在造曾仕湖时在他脑袋里多加了点好料的话,那么在造曾仕强时则在他的脸蛋和身材上多加了点好料。帅,这是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女生见到曾仕强后的第一印象,n年后当他们都在广东上班的时候,曾仕湖经常会听见认识他弟弟女生对他说:“你细佬好靓仔啊!可不可以介绍我认识下啊!”
或者听见那些说要被介绍给曾仕湖的女生说:“如果是曾仕强呢,我就愿意,曾仕湖咧,就免谈了……”
当然,此时的曾仕湖,还完全不知道,一个人的长相对他的恋爱婚姻会影响这么大。目前他在这方面,是真的比白纸还白,比纯净水还纯。可能是他身体发育相对同龄人迟缓,也可能是他自己本身长相就有点女性化,在学校时他对女孩子完全没兴趣。他觉得女生都笨,有一次一个平时很勤奋的女生,像他请教一个中等难度的证明题,他拿起铅笔连写带画的在草稿纸上讲了三次她都不明白,搞得他无言以对说可能是我表达得不清楚你还是问老师吧。
同样,到目前为止,他也没发现那个女生对他表现出兴趣,在女生眼中,这个个子小小的男生就是一个怪人,平时都穿着一身非常宽大,很不合身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捡穿别人的旧衣服。一双解放鞋甚至连鞋带都没有了,而用布条来代替。平时沉默寡言,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任何运动。经常就是手上带着本书,可能是教科书,也可能是课外书,随便有个地方就能坐下来,也不管脏不脏。然后拿出书在专心致至的看起来,他看书的时候,仿佛是老僧入定了一般,时而皱眉,时而微笑,旁边发生的什么事好像都与他无关,完全不知道一样。
就曾经有同学恶作剧,趁他看书的时候偷偷跑到他背后衣服上用透明胶贴了张写有“我是学霸”的纸,他完全不知道穿着去食堂打饭,引得别人哄堂大笑直到他弟弟看见帮他扯下来为止……
“这是个变态,是个奇葩,是个常人无法理解的怪物,这是一般女生对曾仕湖这个超级学霸的评价……”
因为弟弟回来了,曾仕湖和他妈妈都很高兴,虽然在电话里面(曾村有几户比较富裕的家庭家里都装有电话。比如曾仕琪家,一般有事就打电话过来说叫某伯某哥。我是某某,要找谁谁,请帮忙叫他晚上八点来接电话。农村人朴实,都会去帮叫,而被叫来接电话的人基本会提前十分钟甚至半小时就在那家人家里边吹牛边坐着等了,等电话响起主人接了确认是就把话筒给要接电话的人,也不要钱。)曾仕强说过这几天就回来,但是因为还没有买到票,具体哪天也不敢确定。所以曾仕湖也没有说故意在家里等。反正他知道,弟弟回到家哪怕大门紧锁的,在村上随便问谁都可以找到人的,而至于行李,丢那家都行……
“妈,弟弟回来了,那我们今天就别砍那么多了,早点回家吧!”曾仕湖跟他妈妈说。
“好的,那就砍好这两担,我们就回家,回家早点杀只鸡来吃。”
很快,两担柴就砍好了,因为两个月的锻炼,曾仕湖觉得自己力气大增,所以每担柴也是装得满满的,不像刚来时只装半担。不过因为是干柴,也不重,而且路程也不远,大概也就三里地。
三个人一行又说有笑的,不一会就回到了家。曾仕强一看,哇,好大的一堆干柴,全部整齐的堆放在屋檐边。
据妈妈说:因为哥哥帮忙,所以今年多得点,大概有两万斤左右。这两天马上卖掉一半,先拿点钱买点过年的年货。还要留点压岁钱。还有你哥都还是整天穿那些不合身的旧衣服,都是18岁的年轻人了应该穿整齐点,所以也该买双皮鞋买两套好看点的衣服……明年等镇上初中1开学了再卖掉另一半,给你拿去学校做生活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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