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六章 情敌很难-《山河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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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飞白怔了一会儿,在心底将方才那几个眨眼间的事情复了盘,明白自己又输了。
大氅男子果然是唐羡之,也是他和父亲今晚要动手的对象,唐羡之知道殿下和文臻的身份,又一定会在长川易家搞风搞雨,决计留不得。
正如燕绥文臻孤身出外就会被他算计一样,长川同样是他孤身潜伏的异乡,大家都狗胆包天,在别人盘子里争自己的食,自然也要面对同样的处境。
只是唐羡之必然潜伏很深,想要找到他并不容易,不过这所谓的不容易在燕绥面前,却也不是什么难题。
燕绥方才打牌的时候当着文臻的面不好明说,暗示他和父亲出手。并提示他们唐羡之很可能会去十八部族驻地,让两人在驻地外守候便可。
这天下,也没谁能挡住他们父子联手。
但唐羡之太狡猾。
他不知怎的看出了被跟踪,当即转向胭脂市,算定胭脂市此时求文长老在,敲开了花楼的门。
他还算出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把迎接他的花楼女子往自己怀里塞。
这要换成易人离燕绥根本就不会管,但是他不行,他必然要慢一慢。
然后老仆滚进门里,老仆也不是真正的老仆,是个实际身形很像唐羡之的人,引他和父亲以为李代桃僵,老仆才是真正的唐羡之。
他上当了,父亲没有,但是他去追老仆了。
而老仆身上不仅有机关,还带了自杀式的炸药。
父亲如果没看出来,他林飞白今晚就死了,父亲看出来了,就不得不停下追逐,先救他。
如此他便可从容退走。
明明是突发状况,这人却瞬间计成,转眼间利用信息、地势、他人、障眼法,和他的性格,布下一道又一道的陷阱,令人眼花缭乱,无暇思考。
若非强大的,善于一眼看清本质的父亲在……
林飞白垂下头,屈辱和愤怒如火焰将他烘烤。
周堂却忽然嘿嘿笑起来,啪地一弹手指,道:“你以为就你吃亏?你拦住那老仆的时候我便出手了,他逃得虽快,到底吃了我一指。”
林飞白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周堂弹了弹他耳朵:“哎,没能弄死那只小糖果,会被小燕子笑死的。崽啊,你爹我心情很糟糕,需要喝酒以排遣,我看这里就很好,你去回一声,就告诉那只小燕子,事情没办成。他要嘲你几句,你就给他嘲,他要敢过分,爹回去帮你打他。”
林飞白看一眼那花楼,转头就走。
管天管地管不了他爹,眼不见为净,再说这种花楼还配不上他爹多看一眼。
胭脂市的粉色灯光如浮云般弥漫开来。
裹着大氅的男子已经进了十八部族所在的西坊。
有人默默上来接着。一间大屋前,门开着,里头严阵以待坐着十来位形容彪悍的人物,大多衣着打扮和本地人相异。
屋子外头的院子里,则高高低低站着各族的人们,带刀佩剑,南北派泾渭分明,目光时不时和对面的人交击,似能碰出火花。
从室外到室内,一路气氛紧绷,令人窒息。
那引路人故意带着他从人群中间过,他走过的时候,两边的人或者对他咧嘴狰狞地笑,忽然有意无意拔刀,武器和刀鞘摩擦的尖利声音此起彼伏,杀气似这夜色一般浓重。
然而这种故意造就的鸿门宴的肃杀气氛,并没能对那人产生一丝影响,他行路姿态美妙,似一朵浮云迤逦,转眼便飘出人群,从头到尾,连眼光都没移动一分。
大门在他进入之后又关上了,将那些含着敌意又暗藏期待的目光挡在门外。
院子里的人们不耐烦地走动着,听着里头的动静,烛火映在窗纸上,影影绰绰可以看见人影来去。一开始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对着那孤身入敌营的男子,但很快,气氛似乎就松弛了下来,渐渐开始有了笑声,没多久,笑声消失了,转为或者严厉或者疑惑的辩论以及询问,自始至终没有听见男子的声音,说明他并不以语调摄人,如他这一路走来时给人的感觉一样,从容,坚决,无畏,掌握节奏,并能控制全场。
外头的十八部族的人,躁动的心情渐渐也平静下来,开始窃窃私语。
“哎,你们说,这事,能成么?”
“成我就服他!天知道我一开始听说有人想要撮合十八部族的时候,差点没笑掉大牙。而且还是个外头的人!你们是不知道,当年段夫人没少试着说合十八族,结果呢,大闹一场,闹得易家主和段夫人夫妻不和,夫人直接远走青州!那可是段夫人,手上掌着十八部族共同凛遵的青螭刀!一晃这么多年了,梁子只有越结越大的,想要说合,哪那么容易!”
“说真的,能让南北两派今天在一个屋子里坐下来等他,已经算是他的本事。还敢一个人过来,这事儿啊,无论成不成,我都敬他是条汉子!”
“是,我也敬他是条汉子!等会儿他要是没成功,想走,我不为难他。”
“我倒觉得,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就该给个教训!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子弟,年纪不大心倒大,想要踏着我们十八部族建功立业,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就是。咱们十八部族,南北两派,那是多年积怨。说合?想要两派合一,首先就得大家满意,怎么个满意法?是呔族退出多占的草场,还是我们栗里族让出最好的交易市场?”
……
天光在争论中渐渐暗去。
人们在困倦中渐渐收了声,却还不肯离开。
都知道今晚很是关键,有大家族的重要掌事者来说合南北两派,虽然觉得荒谬,但众人内心,并非没有期盼。
弱小的部族希望能得到更多的草场和扶持,毕竟一半的草原总没有全部的草原来得方便。
强大的部族也希望重新联合,更加强大,不用再被易家所掣肘。
但是多年龃龉,彼此之间横亘着陌生、敌意,甚至还有血仇。
要怎么渡过去,这不是谁都能解决的问题。
夜最深的时候,吱呀一声,门开了。
那个行云流水的身影出来,身后相送的是栗里族族长和呔族族长。
南北两派的族长多年不曾出现在同一个场合,更不会以这样并行的姿态结伴而来。
这其间意味着什么,几乎令所有人都轰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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