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下车之后,苏成意才发现李老今天穿得很正式,一身黑色的中山装。 印象中,他连拿最佳作曲奖的时候都没穿这么正式。 因为这个还被当时的无良媒体批斗了,报纸头条就是“作曲人李青山恃才傲物,对于主办方毫无尊重”。 司机从后备箱拿出一束包装好的菊花,双手递给李老。 苏成意率先接了过来,抬了抬手示意可以走了。 李老冰冻的神情这才松动了一下,笑着往里走。 今天是工作日,也不是会祭奠逝者的节日。 所以整个墓园都很冷清,两人一路走过来,只闻鸟鸣啁啾。 终于走到刻着“杨致远”三个字的墓碑时,苏成意缓缓低下了头。 他从来都不敢看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石碑被仔细擦拭过,周围也清扫得很干净,显然是经常有人来祭奠的。 外公去世之后,苏成意很少来这里。 一个人逝去之后,假如不刻意去想这件事情,他就仿佛还活在你的记忆里一样,鲜活而真实。 但站在这样实实在在的墓碑前,一切幻想都会被打破。 你只能面对天人两隔的现实。 这时候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苏成意转过头,只见李老笑着说: “把花放下吧。” 苏成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手下无意识地用力,把花的外包装都快扯破了。 蹲下身,小心地摆好。 菊花开得很好,给灰沉色调的石碑带来了一丝色彩。 李老在身后悠悠叹了口气,慢慢开口道: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苏成意低着头,只觉得心里更难受了。 “致远如今晓得自家孙儿如今这么优秀,待到黄泉路上相见时,也不知道要在我面前吹嘘多久了。” 李老走上前,伸手把他拉起来站直。 苏成意摇了摇头,没说话。 他不觉得自己有优秀到让外公感到骄傲的地步,但从小外公就一直这样说。 “致远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比你要外向多了。他要是拿了状元啊,估计要让全地球的人知道才罢休。” 李老笑了笑,有意说些轻松的话。 “成意有常来这边吗?” “很少来。” 苏成意如实回答。 李老点点头,显然是知道为什么。 “刚开始,我也不敢来。可是那段时间整宿整宿睡不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催着我必须过来一样。 我想大概是致远在怪我吧,我就来这里坐了一宿,自言自语说了一整宿的话。” “为什么走这么急?这个问题我大概问了他有几十上百次。 他病倒之前,我和他见的最后一面还在吵架。 我写的曲子他不满意,我依着他,就改来改去的,实在改得上火,两人都心情不好。 那是给一家游戏公司写的主题曲,你可能还玩过呢。” 苏成意听得很认真,点了点头。 李老这样一说,他立刻就想到了那首曲子的名字。 “致远性格较真儿,最烦所谓的流行市场啊商业化啊一类的。 我说这是人家游戏的曲子,肯定是好听入耳最重要啊。 最后他说我真是功利,人掉钱眼儿里,没点作曲人的基本水准了。 我撂下一句活到这岁数还这性子你看看谁受得了你,就摔门走了。” “没想到这就是我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病倒得太突然,我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都没了意识。 走得也很突然,我没赶上他最后清醒的时间,没见上最后一面。 相识几十年,连个正式的道别都没有。” 李老说到最后,时不时就会停下来叹气。 苏成意回想起自己背着书包跑向医院的那一天,同样也是没有赶上。 刺鼻的消毒水味,病房里妈妈压抑的哭声,忙碌的医生护士们,一袭白布。 从那时候开始,爸妈的争吵越来越多,而他也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 他不记得那天有没有在医院见到李老了,因为他意识到为时已晚的瞬间,就转身逃出了医院。 总觉得呼吸困难,再多呆一秒就会窒息。 而现在同样也是这样的感觉。 “成意。”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