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眼前的模糊慢慢褪去,视线清晰之时,一个纸团被丢在了桌上。 丢纸团的人动作显然不太熟练,纸团在桌上弹跳几下,即将落地时,被苏成意伸手接住。 “你还好吗?” 纸团上写着这四个字,陈锦之的笔迹。 奇怪了,明明是背对着的,这都能察觉出来他情绪不对劲吗。 “你怎么知道?” 苏成意很快把自己的问题抛了回去。 “直觉。” 早知道就不问了,反正她肯定是这个答案。 苏成意想了想,以前这种难熬的时刻,他都是自己靠着转移注意大法撑过去的。 或许,和别人聊聊也是个好办法。 “想到了过世的亲人。” 刚把纸团丢回去,苏成意脑子里突然“咚”的一声。 不对,陈锦之今天说黄梅戏是小时候妈妈教的,她又是妈妈去世后才被那个可恨的父亲迫于压力接到韩国去的。 自己这不是在揭别人伤疤吗? 可惜纸团没有撤回功能。 苏成意心里一下煎熬了起来,偏偏后面的人这时候也良久没有回复。 想了半天,苏成意又写了一张纸条重新传过去。 “抱歉。” 陈锦之忽然轻笑了一声,在纸上写道: “要去吹吹风吗?” 这节是自习课,班上的同学都在奋笔疾书,根本没人抬头。 这时候从后门溜出去神不知鬼不觉。 心里正闷得慌,苏成意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于是陈锦之先走,他稍微等了一分钟,就跟了上去。 目的地无需约定,两人都心知肚明。 苏成意一拉开生锈的铁门,就看到背对着他站在栏杆旁的陈锦之。 她今天也穿了裙子,一双笔直而纤细的长腿骨肉匀停,线条完美。 天台上清风吹拂,她的长发微微飘扬。 苏成意眼前的每一帧都像刻意布置过的艺术照现场。 以至于他在原地停住脚步,不想破坏这样的氛围。 陈锦之耳朵很灵,早就听到他拉开铁门的动静了。 等了一会儿,却不见人走过来。 于是带着笑转过身来, “发什么呆呢。” 苏成意摇摇头,走到她旁边,趴在栏杆上。 现在不是公众场合了,不用担心失态的问题,于是他整个人都显得有气无力了起来。 陈锦之瞧着他落寞的神情,心里忽然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刺痛。 方才整理好的话术一瞬间都失了灵,她只好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静地开口道: “我妈妈的黄梅戏是跟外婆学的,她总是不爱唱,觉得不好听。外婆去世了之后,她才捡起来,开始好好练。也是因为这个,我很小的时候,她就也开始教我。” 苏成意转过身来,看着陈锦之琥珀色的眼瞳,此刻里面正泛着温柔的光芒。 在这样的光线下更加漂亮了,像是某种从未被发现过的珍惜矿物。 “好在我一直觉得好听,她教我的时候,我从来都很认真。不然她走得那么早,我估计连门都还没入呢。” 说到这里陈锦之甚至笑了笑,虽然那笑意不及眼底,更像是习惯性扯了扯嘴角。 “她还活着的时候,我总是记着那些她带来的麻烦,她神志不清的时候骂我的那些话,还有每天回家都要面对的新问题。 有可能是她又找到了什么新方法来伤害自己,有可能是她把我最后一套完整的校服又给剪成了碎片。” “可是她死了。我脑子里又只剩下了她对我好的那些时候。我发现我再也想不起来她发病之后歇斯底里、蓬头垢面的样子,我只记得她教我唱戏的时候,那样温柔漂亮的样子了。” 苏成意想到陈锦之方才在教室里唱戏的样子,就差不多能想象出来她妈妈的风采了。 说完这句话,陈锦之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说: “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唱黄梅戏了呢。因为会想到逝去的人。” 苏成意一怔,他以前也以为自己不会再拉二胡了,原因同样。 “抱歉又让你想到了这些,如果伱不想的话,其实可以不做的。” 斟酌了一下,他这样说道。 陈锦之却摇了摇头, “苏老师的二胡也是那位已故的亲人教的吧,现在又是为什么愿意重新捡起来了呢?” 苏成意想了想,却发现自己回答不出来。 或许是在他这里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不管内部伤口有没有愈合,外部看起来总归也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痕了。 “想不出来吗?我知道我是为什么愿意。” 天台的风逐渐大了起来,陈锦之的额发散落在眼前,她抬手撩了一把。 苏成意观察了一下风向,换位站到她的另一边去,聊胜于无地挡挡风。 陈锦之跟着转身,眼神里流露出几分认真, “你知道吗?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妈妈去世的时候,我其实恨过她,为什么不能带我一起走呢。后来也想过很多次一了百了,可是我又觉得不甘心,我那么努力才活到现在,不是为了过这样的生活。 每次觉得自己坚持不住的时候,那些美好的记忆就会跳出来提醒我。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 她说完这句话,躲了一天的太阳正巧从云层里钻了出来。 苏成意望着金色的光线有些出神。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