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暗祠-《犁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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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他来,就跟他干。孬!”

    一直没吱声的度满,这回插了一句。

    “叔,俺觉得张老头不会跟俺们明着来,今个俺就看出来,他不想得罪太平道。

    咱虽不是太平道,但在外人看来,俺们是。

    直接动俺们,他还不敢。但怕后面有阴招。”

    当时场上就有人喊了:

    “来嘛,孬熊!”

    “是,不怕他。”

    “俺们也弄刀弄枪,就和他整。”

    看见大家士气很高,张狗子没说啥,点了点头。又说:

    “黑子他爹,跟俺从小长大,现在他这样了,就俺来照料。

    你们也早点回去,甭管后面咋,日子俺们照样过。”

    说完,又对度满:

    “满娃,伱也早点回去,陪着你娘,也怪不容易的。

    这狗球的世道。好人,他命不长。”

    大家互相又扯了几句,就渐渐散了。

    这会,马桩旁,只剩下张狗子,他大儿子张重,二儿子张冲,两个弟弟,张二男和张丙男。

    张冲早就发现了,他们张家的男丁,个个都是闷葫芦。

    他哥张重就是个本分农民,只知道干活,阿爹叫干啥就干啥,是个做事的,这一路,任是一句话没讲过。

    他那二叔,是在山里呆久了,只知道说“中”,谁让他干事,他就是“中”。惜字如金。

    至于小爹,叫张丙男,也是个憨厚的。之前一直在外面浪荡,这几年世道艰难,也就回来了。

    回来后,见家里也没啥田,就在山里搭了个地窝,和他二哥作伴。

    所以,他们张家就只有张狗子一人,算能拿个主意。

    而且,张冲看出来了,这次闹事,背后一定是他爹组织的。

    这二十多人里面,他们家就占了四口丁,刚讲话的时候,大伙也乐意听他讲的。

    这让张冲很意外,没想到自家阿爹在乡里也是个人物。

    “石崽子,恁觉得这太平道咋样?真给咱穷苦人做主?

    你今个说的几句话,俺觉得都不孬,你有主意,给你几个叔兄讲讲。大伙心明显惴着哩。”

    听阿爹问起,张冲也沉吟了下:

    “阿爹,俺其实也弄不懂人的心思。

    但俺听个厉害的人说:‘论迹略心,人皆可测,略迹论心,世无尧舜。’

    就是如果俺们只看别人做的,不看他咋想的,这事就简单了。

    因为好的咱就受着,坏了咱就骂,就简便。

    但如果,看他做的,还要看他咋想的,那这事就难办了。

    人心阴私,一深想,那这世上恐怕就没好人了。

    所以,当时俺听了这道理,觉得很中。

    后来,俺又听了一道理,说: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说那千年前有个皇帝的叔叔,干的事都是让人讲闲话的事,但人家最后是个好人。

    然后前朝那个大脑袋,王莽。篡朝前也是个忠臣,但后来发现最坏的就是他。

    然后,俺就琢磨了,这世道光看人咋做的没用,到底还是要再看人咋想的。

    你比如说,俺们天天给那大花猪,好吃好喝。

    图啥嘛,还不是图它一身肉?

    所以,现在太平道对俺们好,怕不是以后要俺们拿命来换哩。

    但祭大胡子,是个好人。”

    张冲说完,抬了抬手里的半贯铜钱,感叹着。

    大伙一听,倒抽凉气。

    可不是嘛,他们对家里的那口肥猪,好吃好喝不就是图那身肉。

    要是自己等人也是这太平道养的肥猪,那就未免太可怕了。

    听懂这个道理,大伙真对这个二子,有点刮目相看了。

    这个比喻,太他娘的形象了。

    “好了,好了。咱自己留个心,主要还是过日子。

    咱几个早点回去,让你嫂子,给弄个鸡。

    天也不暖和,石崽子回去把衣裳穿上,别凉到。”

    说完,张狗子若有所思,然后指使大儿子推着板车,一众人就朝家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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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阳景王祠,祭祀的是刘章,是汉高祖之孙,齐悼惠王刘肥之子。

    当年,诸吕乱朝,他和功勋一起诛除吕家,对汉家有大功。

    他本应受封赵王,但当时即位的文帝,得知刘章意在拥立自己兄长齐王刘襄即帝位。

    帝不快,徒封为城阳景王。

    但刘章匡扶汉室的事迹就在这青徐大地上流传着,民间也一直祭祀不断。

    光这祠堂,怕不就有六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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