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散兵游勇-《一碗茶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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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东海流浪初期,我那奇怪的老家翁信虎一时投奔到信雄后来去当女婿并吞食的那户豪族,也就是在信雄的岳父具教那里客居,并且留有以军师身份击退海盗的纪录。由于具教与朝廷关系密切,信虎在得到具教的支援后,开始结交朝廷的权贵。去京都居住在晴信正室之兄的住所中,此后信虎开始与京都的有力权贵亲交,尤其是从永禄六年起以御相伴众的身份侍奉义辉将军。此间开销亦全由儿子晴信承担。
当初他很不看好这个儿子,随后由于在骏河看到晴信的活跃,信虎改变了对儿子的看法。一些老家臣与旧部故友也从甲州到骏府往来密切,为他架起桥梁。
信虎当家之时,在几乎是孤立无援,财力困窘的情形下,支撑了三十五年,而最后交给晴信的家业却比他继承当主时好了不知多少。信虎纵然无法与那时候的顶尖人物相提并论,但他无疑是站在其子大膳大夫身后的甲州最大的名将,这个家一切基础是在他手中奠定的。
信虎也是个善战的人,在他的前半生戎马倥偬,平定了甲州的战乱,统一了甲斐之地。后半生他被自家人流放,主要还是因为最初联合朝兴,与义元、氏康家对抗,意图染指关东这一战略的失败;而到后来与义元联姻,与氏康家和睦,转而攻略信州,才是明智之举。但是长期折腾之下,信虎使自己家乡为此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对领内民生的破坏更是惨重,这也导致了信虎被追放。以甲州的贫弱之力来支撑消耗惊人的连年征战,而且是同时对抗两大势力,根本就是无望的。信虎在撞得头破血流之后才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北上信州,征服后再迈向更高的目标。此后这一决策虽为儿子晴信所继承,信虎却已早就失去了部众的信心。
他没机会征服信州这片丰饶肥沃而纷争混乱之地,后来他儿子拿下了,完成了他的夙愿。他在自己人生旅途的最后一年,终于来了信州,死在这里。
“谁?说谁死了?”树丛中突然没头没脑的撞出一个破衣烂衫的溃兵,不顾身上多处长疮溃烂,一迳踉跄撞来,鼻不鼻眼不眼地忿然发问,“谁说朝兴大人死了?我看要死在这里的是你们才对!”
我正想着往事,徒自感伤,而且奇怪:“怎么听他们说着朝兴大人,我又想到哪儿去了?”只见那溃兵一路跌撞而近,口中怒骂:“朝兴大人怎么会死?你们这些混蛋全死光了,朝兴大人还不死呢!”边骂边挥拐杖乱打,被恒兴一脚踢翻,摔滚在地,急起不得,兀自悍不肯休,投来拐杖,恒兴晃身避过,顺手拉着我到背后,眼见拐杖嗖的飞过去插进土中半截,恒兴不由皱眉道:“哪儿来的烂卒子?身上烂成这样,还一个比一个烂……”
“烂又怎么样?我们就剩烂命一条!”那溃兵又爬过来咬,边咬边骂,“你们更烂!你们氏纲家父子为了侵吞我们朝兴大人的城池,硬攻不下,不惜使出敬灭一伙献上所谓汉代就有的‘疽杀之术’,竟然用‘疽’,向城中守军投入恶疽,使我们生疮长疽,烂成这样,不管烂死多少人,我们也要赶往河越帮着守城。河越是朝兴大人的居城,我们从小长大的地方,死也要来跟你们拼到底,即使江户甚至河越这些城池被你们一时得手抢了去,将来我们朝兴大人的儿子朝定公子长大后也会带兵抢回来……”
恒兴后退几步,见那溃兵犹爬着追咬其腿,便啧一声,提脚将那溃兵踢开,皱眉道:“朝定?几十年前这小子倒是率领三十万关东联军去围过河越城了。”那溃兵顾不上被踢得牙掉,忙爬过来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打下了没?”
“河越夜战,你没听说过么?”孙八郎在树上打着呵欠,没精打采地说,“朝兴的儿子朝定当年以总大将的身份,倒是领兵去打过河越大战了,不过氏纲家的悍将纲成守住城,与远道来援的氏康军里应外合,朝定全军崩溃,一家死尽,连他自己也完了,从此家门断绝,彻底没有啦。”
那溃兵听得悲伤大哭,额头磕土,痛心疾首。看他如此放声恸哭,不仅我心感恻然,便连恒兴也不禁为之唏嘘感叹:“唉,三十万联军对不足一万之敌,输成这样也确是难看。”满面烂疮之人突然抬面,桀然冷笑道:“去你的神话故事!哪有发生过这种愚蠢的事情?说什么三十万,给我指挥三万人都不会打成这样,况且我们出城的时候,朝兴大人的公子朝定少爷还好着呢。今夕是何年?天文年间,关东大乱,天下大乱,乱得好啊!试问今夕是何年?让我们这么痛心!”
他嘶声连问数次“今夕是何年”,撕心裂肺,先是眼中有泪光闪烁,渐竟泪中有血。
我正鼻酸之际,树丛中传来野兽哀嚎般的绝望悲鸣,此起彼落。恒兴吃了一惊,神色不安地转顾道:“怎么听着竟似四下都有人大放悲声,你们来了多少人散落在这儿?”
那满头癞疥的家伙从树后探出哀怨之目,闪露饥饿贪婪的异光,恹然道:“没多少,不过你们恐怕还不够拿来塞牙缝。我们饿太久了!”
恒兴朝我悄使眼色,示意我赶快去瘦马那边。我刚要移步,忽然之间,孙八郎在树上痛呼惊叫,我转头望见好几个模样吓人的家伙不知何时爬上了树,一齐抓住孙八郎乱咬。骤然见到这般情景,便连恒兴也难以强自镇定,按刀惕防左右草木簌晃之处。随着孙八郎剧烈挣扎之势,连同一大簇恶兽般缠身猛咬的家伙坠下地来,砸得四散。
我跑向坐骑,不料树后先已窜出数道黑影,势如疯兽一般,纷身扑倒那匹瘦马,不顾挣扎悲鸣,按着撕咬。
我捡起石头正要驱赶,旁边树丛忽簌一动,窜出个满头脓疮的家伙,恶狠狠地要扑来抱我。眼见这家伙模样凶恶,势如饿狼扑兔般攫近,我被吓得一时浑忘动弹,耳边豁然声响,有道雪芒似的锐光掠映面颊,随即血花飞溅,满头脓疮的家伙半截身躯啪的坠到一旁,仅剩腰以上残存半段,掉地却顾不上痛楚挣扎,仍朝我脚下爬来欲咬。
恒兴见我吓得怔立忘避,急抢上前,一脚将那半截爬来乱咬的残躯踢开,那家伙被踢掼树桩,又弹身反扑而回,呲牙裂嘴要咬,恒兴抡刀背敲瘪了他半边脑袋,随即拉着我后退。瞥目只见孙八郎使出手段,接连摔飞数人,不过也只是徒劳,刚摔飞一个,另一个又扑上来了,他应接不暇,稍微疏漏,就被抱腿乱咬,背上还有一个缠着脖颈咬肩。
恒兴提脚踢开一个翻滚而近、乘机抱咬的家伙,眼见孙八郎忙不过来,忍不住说道:“你想自杀,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了。不需要争一条上吊的绳子,停止反抗,直接躺下就行。”
孙八郎忙着跟几个溃兵扭打做一团之际,口中叫苦道:“这种被撕咬活吞的死法,不合我身份。你们住手,我出身名门,很高贵的!”满面烂疮之人趴在树下桀然道:“出身名门,那就留来讨赎金。不过先吃掉他手脚,免得挣扎逃跑。”
眼见孙八郎被咬得大叫不幸,我正要推恒兴前去帮他,不意树丛里跌跌撞撞窜来一个满面流脓的家伙,拖着伤腿,一声不响,踉跄而至,手里拿着块石头,猛往恒兴头上乱打。恒兴抬臂遮挡,猝然吃痛不已,恼将起来,连发数拳,加以脚踹,揍得那家伙满地爬。
恒兴踢掉了拖鞋,皱着眉头,走去穿回,不意有个家伙从后边扑来,抱住他腿,张口咬其腰股,恒兴痛呼道:“哇,咬下我后股一大块肉了!”我探头一瞧,安慰他:“只是咬住了,还没掉。”
恒兴急挣未脱,接连又被几个乱兵扑来抱缠撕咬。我惊忙后退,眼见恒兴和孙八郎各遭好几个溃兵纠缠,这种混乱的情形当然是使不上“竹中杀器”的,况且我并不想杀他们。慌张之余,记起拾过之物里似有两三个饭团儿,好像是惠琼和尚身上撞掉出来被我随手捡的,本想留到逃走的途中用以解饿,这时顾不得那么多了。忙取了出来,打开包裹饭团的蒲叶和粗布,投出手去,招呼道:“大家来吃饭团了!”
果然饭团投出,立刻吸引了那些饥饿难耐的家伙,不过我扔的方向没对,慌忙之中,全投去了孙八郎那边。几乎所有的家伙全扑了过去,孙八郎惊呼道:“人到倒霉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就是这样了……”我见势不好,急忙展开身法,抢先奔去捡起刚落地的饭团,赶在被一大簇人纷身扑倒之前,改朝另外方向抛出。恒兴啧一声,懊恼道:“你抛来我这里?”
我欲拾不及,眼看一大簇人已随饭团扑去,随着狂嚎猛攫,纷朝恒兴身上砸落,抢去争咬。恒兴抽刀未及,顷刻被没头没脑的压倒在地,却挣扎着伸出一只手,拈指将其中一个滚近面前的饭团儿弹开,随即后背接二连三被扑来的身躯所砸,不由吐出饭来。有个饿殍般奇瘦的家伙见到,垂着涎朝他嘴边急促爬去。恒兴惊呼:“不要这样!”
狼狈之余,还好他究竟临危不乱,及时想起身上也揣得有物,忙掏出来竭力扔向前边树丛,忍痛说道:“这有个便当,里边东西更好吃!”
便当,就是我们这个年代为了适应行军打仗的需要而出现之物。为了方便于野外作战用饭,这时候的人们还想出了许多妙法来使食物更可口。由于热食是很重要的,而煮水并不困难,人们就先在家里预备了榨干的米饭和炸面、干面条等不太容易腐坏的食物随身携带,到了要在野外造饭的时候,只需要煮开一锅水,再将身上携带的干面、干饭冲进热水里泡上一会儿,然后添加小袋子里预装的调味料,诸如食盐、味增,以及小瓶子里装的油,就可以吃上一顿有滋有味的热饭了。
后来,就算不打仗,人们也爱吃这种战乱时候产生的即食冲泡之物,比方说泡面。我想主要还是由于方便,而且味道也还不差。秀吉在这方面也做出了贡献,他的军队在味道调配方面有很多讲究,并且在速度上做了改进。最没有贡献的是三河那帮家伙,他们就会吃。尤其家康,出门最爱吃饭团,身上还自带着,吃不完就包起来带回去下次吃。毕竟,比他平时在家里的伙食还好味一些。
家康外出只带一小撮饭团和梅干,在山野之中,分两三次把它吃完,如果剩下也不扔掉,就这样带回去,并且让随行的家臣们也这样做。茄子则是他最爱好的食物。他评价茄子为“称霸天下的男人的食物”。不过我每次看到茄子,就会不由地想到有乐他们家的信孝。
趁恒兴抛出随身携带的便当吸引了那群饿殍般的饥瘦家伙,孙八郎乘机连使手段摔翻缠身的几个,拾起掉地的佩剑,连鞘挥打,一迳扫掼而近,到我身旁,按剑惕戒之时,口中问道:“你那便当,里边有什么调料,啥口味来着?”恒兴痛打了一个乱舔他嘴腮的家伙,起身梳理混乱的头发,低哼道:“无非酸茄、腌瓜、梅干这些东西,切成碎沫儿,拌在饭里。怎么,你也想吃?”
孙八郎朝树丛里那一大簇争抢便当的身影探头探脑,咂着嘴说:“我好几天没吃饱饭了,你还有没有?不然我得去抢那个便当来吃。”恒兴瞥一眼孙八郎手按的佩剑,拿头油抹发之际,皱眉道:“你不是说佩剑已经典当了吗,怎么又有?”
孙八郎抽剑半出鞘外,给他看里边的样子,低声说道:“卖掉之前,我先到树丛里削了支木剑装进鞘内。不过自从那天以后,我身上就经常痒,有时瘙痒难耐……”恒兴一听,忙拉着我从他身边退避开些,皱眉道:“某种树木却沾不得,一沾就会让你痒好多天。就像你这种倒霉的家伙,一碰到你,害我也跟着倒霉。尤其是刚才被一个混蛋抱着嘴舔了半天,让我很不爽……”
我甩开他的手,趁有饭团和便当暂时吸引了那些饿殍般的溃兵,捡起鞋子转身就跑,心想:“先前似乎听到那个长出胡子的沧桑家伙在这个方向发出惨叫声,可别有事才好。”正一路寻觑,只听身后脚步奔跑声急促,伴随着孙八郎的惊叫:“便当不够吃,他们又追着咬我们了。快跑!”
恒兴挥动佩刀,且战且走,由于忙乱,没留神儿一脑袋撞到树上,晕头转向,被好几个饥饿的溃兵扑来抱咬,他拳打脚踢,连拖鞋也踢飞了,忙不过来。只听他在后边叫苦不迭:“我一只拖鞋踢到树上去了,谁帮帮忙?”我转头回望,正迟疑之间,见孙八郎也放慢了脚步,于是我就说:“不如我们回去帮帮他?”
孙八郎朝我投来无奈的一眼,啧然道:“意思就是让我回去帮他。”摇着头,手绰佩剑返转而回,连鞘驱打近身之人。不意刚靠近,恒兴一拳打来,正中孙八郎眼窝,捂脸叫苦道:“为什么呀?”恒兴定睛一瞧,说道:“噢,是你呀?”孙八郎悲愤道:“为什么打我?”恒兴无语,只是眉头深锁而视。忽然两人交换身形所处方位,互相击翻彼此背后来袭之敌。
我藏到树后,伸着拣来的一根长树枝,往树上撩了几下,拖鞋掉下来,啪的打在树下一个蹲草丛里吮着食指的家伙头上。闻听“哎呀”一声叫苦,我转头瞧见那家伙在树影里懊恼道:“被荆棘刺扎到手指里面,真是痛啊……怎么我惨叫了半天也没人寻来理会?”
那烂脸之人窜出树叶密簇之处,冒了出来,正要捉我,闻声惊喜道:“那古惑家伙又出现了!赶快先去捉住他,免得又跑掉,不然回不去咱们那边守卫河越城就糟啦!”
没等我看清楚,树下那个吮手指的家伙慌忙转身钻进树丛里,烂脸之人忙率几个溃兵追去。
“这帮家伙太古惑了!”孙八郎连连甩手,眼见甩不掉一个抱臂乱咬的瘦小之人,不由苦恼道,“哪儿冒出来的?”
恒兴也似惑然不解,忙着驱打脚下那个仅剩半截残躯仍悍恶异常地爬来抱咬的瘪头家伙,口中不禁纳闷道:“这些饿鬼般的家伙是哪儿来的,怎么打不死呀?”那瘪头家伙被他踢飞撞树,弹躯坠去我那边,拖着肠子模样的东西又朝我扑来。我惊叫一声就跑,瘪头家伙在后边爬得飞快,这情形简直噩梦一般骇异。
孙八郎使劲抡臂,终于甩飞了那个抱咬其手的瘦小之人,却啪一声坠到我前边,翻滚在地,见我跑过其畔,就转而没头没脑地向我追扑不舍。孙八郎见状奔来,跑了几步却又缓下,在后边叫苦道:“哎呀,我脱臼了!想是甩膀子太用力所致。恶战关头,你说这有多倒霉?”
我转头一望,只见恒兴又陷入几个破衣烂衫的饿殍般家伙抱缠之中,任凭踢打,急甩不开。扭作一团的身影在树丛各个间隙穿梭出没,剧烈厮打之下,恒兴头发混乱,遮头蔽脸,顾不得狼狈,按刀说道:“我要发飙了!”话声未落,竟似忽觉芒刺在背般,面容一凛,悚然转觑,只见树后悄探一颗满布癞疥之头,空漠无神的双目不知盯了他多久,待恒兴望过来,那人才从树后现身,蹲在其畔,恹然道:“出刀罢,我想死很久了。”
我只顾边跑边看,脚下稍缓,那个瘦小之影又扑近几分,眼看要被抱缠撕咬之际,树丛忽簌分豁而开,窜来一匹银装裹甲的战马,将那瘦小之影猛然撞飞。随即扬蹄往我身后一冲,践踏那个爬在草里的瘪头家伙半截残躯。骑着马之人呼喝道:“近畿军在此!林中何人喧哗?全捉起来,反抗者格杀勿论!”
随着这银甲耀眼的骑者现身,林雾弥漫间涌出大群人马,不时放铳轰鸣,追得那些破衣烂衫之影四散逃窜。
我愕而转顾身后,只见头上飘展桔梗旗,猎猎旌影之下,有个忧悒之士垂着眼皮,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口中吩咐道:“秀满,你且率部把这片林子搜个遍,休给走漏一个。骑兵不要见人就踩,务必留下活口查问,究竟是哪儿跑来的散兵游勇,竟敢到我们近畿军的防地撒野。还有,别忘了咱们的规矩,看到妇女要避开,不要冲撞了老人。”
银甲耀眼的骑者在鞍上回禀:“是,大人教诲,秀满时刻不敢有违。”恒兴闻声缩头不迭,皱眉道:“光秀和他女婿秀满在外边,还是别跟他们照面了。”连忙扯出碎花土布,包在头上,拉孙八郎一起往树丛里蹲下。孙八郎也拽了半块花布裹着头脸,只听林外有个骑马经过的人招呼士卒:“有两个妇女蹲在树丛里解手而已,没什么可看的。往别处搜去!”恒兴悄声道:“扮成妇女这招很好使。龙兴公子就使过这招,好多武将都用来逃脱过。”孙八郎说道:“听说前次村重也是这样扮成妇女从你们那儿溜掉的。”恒兴啧然道:“哪是从我那儿溜掉,他是从蒲生那边逃走的。而且他也不是化装成妇女。”孙八郎问:“那他是扮成什么人?”恒兴想了想,回答:“老太太。”
我转头往他们藏身的地方瞅,但听雾中飘来几下咿呀琴声,有个模样摧颓的老头拉着胡琴从骑着战马的众军之间走过,一个小孩子牵着他的衣袖,在雾中踽踽而行。有识得的问道:“那不就是近日时常到这一带卖唱的老瞎子么?高知,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那小孩子牵着老头穿行在络绎经过的战马之畔,说道:“信澄大人,不要告诉我哥哥高次。我最近在跟这位老师傅学一支曲子,叫做‘满江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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