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看棋路,就足以讓他的大腦一片混沌。越看面前擺放著的棋局,越覺得全部精神力都被緩緩抽離。就在這時,白衫男子自然而然地落座在對面,笑著示意陳楓開始。“小友,請。”隨著他的一聲話下,陳楓鬼使神差般伸手,從旁邊的白子棋盒里拿起一枚。這棋子不知是何材質,入手極有分量,陳楓用力捏了捏,堅硬如鐵,但手感卻又光滑溫潤。陳楓左右看了看,白子遍布棋盤各個角落,看似游龍擺尾,細看卻少了幾處連貫。伸手,落子。耳畔響起白衫男子的暢快笑意。一枚黑子緊隨其后,迅速落入一處,再次將棋盤上的局面變得僵持。論下棋,陳楓不是對手。可是,盡管他意識到了這一點,所有的注意力卻依舊在那棋局之上。再執一子,思忖過后,落入棋盤。就這樣,恍恍惚惚,一坐就忘記了時間。待陳楓恍然意識到情況有異時,石桌之上已經又薄薄覆上一層灰塵。外面陽光正好,不曾移動過分毫。他只能憑著大概判斷,從他坐下開始下棋到現在,至少已經過去三日!整整三日,他與面前這位白衫男子就這么一直下著棋。而更為奇怪的是,三日過去了,這一局棋,卻始終沒有下完。陳楓自忖落子也未曾猶豫太多時間,白衫男子更是快,往往緊跟著他之后立即落子。可這棋盤之上的局勢,卻依然分外膠著。這是為何?陳楓猛地收回心神,驚駭萬分。從白衫男子第一次落子之后,他就可以判定自己不是此人的對手,可偏偏對方又未盡全力。難道,是要拖延時間嗎?一想到這,陳楓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怎么不繼續?”白衫男子緩緩抬眸,面色依然一副興趣盎然的樣子。這三日于他而言,仿佛彈指一揮間。陳楓站了起來。“時間不早了,晚輩還有要事未完成,就先行離開了。”他雙手抱拳,同時在心底也做好了準備。這三日的平靜被他突然打破,不知白衫男子是否就要對他出手。令人意外的是,預料中的暴怒、翻臉并沒有出現。白衫男子聲音淡淡道:“你不能走。”音量不大,語氣也不帶威脅之意,可陳楓聽清楚了,白衫異族男子的態度很堅定。他平靜地凝視著白衫男子,男子手持一子,緩緩抬頭。“我必須要走。”陳楓再次強調道。白衫男子看著他的眼睛,手中的黑子重新落回棋盒之中。“你必須得留下。”他長嘆了口氣,轉頭看向洞府外面的光景。外面的景色一如三日之前。稀疏林間,那只不足一米長的混沌幼獸還在原地轉圈,試圖咬住自己的尾巴。詭異而天真。半斜的陽光照亮整個簡陋的洞府。就連腳邊的斧子,也依然如初。“我在這里呆了已經不知道多少年了……實在不記得了。”“既然你來到了這里,正好陪我說說話。”聽到白衫男子的這番話,陳楓心中驚駭不已,但卻很快又冷靜了下來。白衫男子所言應該是真的。這里的時間像是靜止了一般。若非被困于此,這個白衫男子也不至于帶著額頭的傷,獨自一人在此研究棋局。只是,既然如此,陳楓更加不能繼續呆在這里了。“我還是想走。”白衫男子慵懶隨意地半倚靠在石桌上,再次長嘆一聲。“這里確實很無聊。以前,只有那頭混沌幼獸陪著我。”他側過臉來,看向陳楓。“你也留下來陪我,直到我能出去的那一天。”陳楓感覺白衫男子根本沒怎么聽他的話,完全在自說自話。這一次,他的態度更加堅定,直勾勾地盯著白衫男子道:“我拒絕。”或許是陳楓的語氣重了些,白衫的中年男子彎起了眼角,笑了起來。他隨意擺手。“那你走吧。”陳楓挑眉,全然沒想到白衫男子居然這么輕易就放過他了。他細細打量了妖異的中年男子,確認他身上沒有一絲殺氣之后,警惕著拱手告辭。拜別白衫男子,陳楓按照來時的路迅速步入密林。身后的洞府很快就消失不見,預想中的偷襲也沒有發生。陳楓心中猶疑未定,剛升騰起一絲喜悅,大步走出那片密林。忽然,面前如斗轉星移一般,畫面陡然一轉。原本輕快的腳步,驟然停了下來。陳楓愣住了。渾身寒毛都根根倒豎了起來,他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看著面前的一切。金色的斜眼灑落在枯黃堆疊的落葉之上,也照進簡陋的洞府之中。洞府上方,還有著明晃晃的“爛柯”二字。那頭混沌幼獸,也如先前一樣,原地轉著圈,企圖咬到自己的尾巴。一切的一切,看上去可笑又詭異。他明明是要離開此地,穿過密林之后,居然又回到了此地!而那個妖異的中年男子,此刻正站在洞府門口,笑吟吟地看向他。“小友,住處簡陋,我們就坐下聊聊天、下下棋吧。”一如三日之前!一模一樣的話語。時空,仿佛在這一刻錯亂了!這一瞬間,陳楓突然感覺極為難受。身體、靈魂仿佛全都正在被攪碎一般,由內到外,身體的每一處罅隙都傳來難以自抑的劇痛!“啊——”這股劇痛比他先前受過的所有傷都要難以忍受,陳楓狼狽地踉蹌倒地,摔在枯葉之上,渾身大汗淋漓。渾身肌肉緊繃,青筋暴出。體內全力運轉著神通心法,星圖璀璨!三輪大月,釋放著皎潔的光芒。可陳楓的身上,依然兀自出現了多處傷口。一片片似刀割般,鮮血汩汩流出。所幸的是,盡管身上的傷口不可自控地接連出現。但,陳楓體內的太上神魔化龍訣也在此刻悄然運轉起來。丹田世界中,那輪赤紅色太陽噴射著火焰,光芒暴漲。其中的特殊空間里,似霧非霧,似煙非煙的血色巨鏈緩緩釋放出紅霧,很快就遍布到了陳楓體內各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