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无色无相-《鸳鸯恨:与卿何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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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进了屋子,随着净空大师坐下,他们也盘腿坐在了蒲团上。

    深邃的老眼望着顾瑾璃这张陌生的脸,净空大师意味深长道:“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顾瑾璃不懂佛学,不参佛理,故而有些不解。

    陈泽轩自幼聪慧,他只稍微一想,便明白了。

    净空大师的意思是,烦恼与智慧,无非一念之间,一念觉悟了,即生出智慧来,一念迷惑颠倒了,则智慧断绝,烦恼丛生。

    的确,他与顾瑾璃心里都装着各自的心事。

    只是,净空大师这冷不丁的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真不知道该说他眼睛毒辣还是他们将心事写在了脸上。

    陈泽轩将手中扇子放下,双手搭在膝盖上,回道:“净空大师说的没错,只是这世上的人大多都是凡夫俗子,像大师这般参透一切的人是少之又少。”

    “圣人可以做到无色无相,无嗔无狂,但凡人不能。”

    “佛家经常告诉人们要随心、随缘、随性。”

    “可七情六欲都在体内,心内,所以本世子认为只有顺其所欲所求,才算得上随心随意。”

    在求佛问道的人眼里,一切皆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虚幻,希望世人无欲无求,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

    万法唯心,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和烦恼。

    人的七情六欲,也是如此,会让人陷入痛苦的深渊。

    而陈泽轩却对佛法提出了异议,这倒是让净空大师有些意外。

    当然,这也间接的暴露出了陈泽轩不仅不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而且还有着不小的野心。

    净空大师一边倒茶,一边缓缓问道:“若随心随性的事情是错的呢?”

    陈陈泽轩知道,净空大师是意有所指。

    他望着那沸腾冒着热气的茶水,半晌才道:“世上之事,本就无明确的对错之分。”

    “如那句话,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之说。”

    “在多数人眼里,评判对错的标准,也不过是胜败强弱而已。”

    陈泽轩的这番话,便是相当于含蓄的将自己的心声透露给了净空大师。

    因为他知道,净空大师有着一双洞察人心的慧眼,任何人任何事在他面前,极少有能瞒得过的。

    说罢,他端起茶杯,不紧不慢的吹着热气。

    净空大师轻叹一声,本打算再说些劝阻的话,可接触到陈泽轩那执意要撞南墙的目光后,他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多谢净空大师。”顾瑾璃见净空大师也给自己添了茶水,赶紧接过茶杯,道了声谢。

    净空大师和陈泽轩吹也没再说话,表面上都在静等茶水凉了,但心里却都在各自揣摩着对方的心思。

    顾瑾璃悄悄的观察着二人的神色,忍不住在脑子里想着他们刚才的对话。

    什么七情六欲,什么随心随性的,她整个人听得云里雾里的。

    不过,有一点她好像能猜到,那就是二人在某些方面上的见解是不一样的。

    喝了口茶,陈泽轩放下茶杯,笑道:“大师这庐山云雾香气鲜爽,滋味醇厚甘甜,果真是极品好茶。”

    净空大师笑了笑,问道:“今日轩世子过来,可是找老衲有什么事情?”

    刚才扯了那么多废话,现在也该时候开门见山了。

    陈泽轩点头,然后看向顾瑾璃,“不瞒净空大师,其实我们这次是来拜访逍遥子前辈的。”

    “哦?”净空大师端着茶杯的手一僵,随即看似平静的问道:“你们找师弟?”

    顾瑾璃接话道:“在下对医术很是感兴趣,也略懂皮毛。”

    “听说逍遥子前辈回了京城,便想过来向前辈求教一番。”

    她是谁,是什么身份,净空大师一清二楚。

    说什么求教医术,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兴许,玄机门才是他们今日来的目的。

    想到这里,净空大师的脸色难得的冷了下来。

    玄机门不是他和逍遥子的私有之物,他们二人也只是行代管之权而已。

    那是凤瑟的,是凤国的。

    即便顾瑾璃是凤瑟的女儿,是凤国遗孤,可现在的她,正徘徊在正邪两道中间,若是现在就把玄机门给了她,那岂不是辜负了凤瑟的嘱托?

    垂眸,净空大师淡淡道:“师弟今早已经离开了,他向来喜欢云游四海,行踪无迹,世子和林公子来晚了。”

    顾瑾璃和陈泽轩一怔,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带着或多或少的怀疑之色。

    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陈泽轩望着净空大师那神色坦然,不像说谎的脸,暂且决定先相信他:“这样啊,果真是我们来的不巧了。”

    陈泽轩看着净空大师的时候,净空大师也抬头看着陈泽轩,脑子里浮现出了多年前那个十几岁的少年,也是如今日一般,一袭紫衣,风华绝代,才冠天下。

    可惜的是,那般出尘不染,智勇双全的正气少年,变成眼前这位机关算尽,筹谋满满的野心家和算计者。

    说不清心中什么感觉,净空大师只觉得本该是一朵尘世中不染纤尘的高贵莲花,竟也在岁月的“风蚀”下变得面目全非,不免有点失望和遗憾。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细观陈泽轩的面向,他的眉宇之间隐隐浮着一层戾气,再不是那纯净少年时候的模样了。

    摇了摇头,净空大师压下心绪,缓缓道:“当今圣上膝下虽说有宁王,宣王,八皇子,但是能登得帝位之人的,唯有宁王和八皇子。”

    “朝中局势暗潮浮动,世子进京也已多日,不知怎么看待这时局?”

    净空大师的这个问题,让陈泽轩始料不及。

    因为,在众人的眼里,像净空大师这种将世间万物都看作虚无的人,是不该沾染尘埃的。

    时局如何,世道如何,也不在他所关心的范围之内的。

    再说了,净空大师之所以问陈泽轩,想必也是在试探他的态度。

    陈泽轩又喝了口茶,轻笑道:“宁王爷成熟稳重,八皇子虚心向上,不管最终他们谁继位,都是不可多得的治国人才。”

    “而且,一切都由皇上做主,这等事情实则不是我等该私议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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