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忧愁如雨-《谋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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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鸣琴便看明棠。

    上京城的事情好像不过也就几月之前,但在记忆之中,已然不是那样记忆犹新,而此刻在梦中,一切却都好似那般分毫毕现。

    明棠在车中闲闲坐着。

    外头有风撩动窗帘儿,萧索的风也催动明棠萧索的发。

    她的容貌实在精致,却偏生没有半点娇娆的女气,于是这般坐着,便像是仙人座下不分男女的小仙童,只余凡人勿扰似的清澈疏离,没有半点儿人气。

    鸣琴从前常常忧虑,小郎君似乎并无半点儿生气,就连上京这般大事,好似也不能引起她的半分波澜。

    她当真就像是一碰就碎的琉璃娃娃,鸣琴离她离得近了,都甚至觉得呼吸会将她扑散。

    但这般的模样,直到她们到了驿站受那贼人所害时,陡然有了变了。

    就像是了无生气的皮囊终于有了人的鲜活,她不再像从前一样万事不随心,不再像从前一样沉默寡语——

    可她也不再像从前一样,依赖于自己。

    于是鸣琴终究不知道那本《霞客游记》究竟是因何而来;

    于是她终究不知道那一日明棠的猜测,究竟是随口胡猜还是早有预料。

    就像是她分明还是鸣琴眼中的那个从小看到大的小郎君,却又好似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卓然发生了变化。

    鸣琴一下子从沉沉睡梦之中惊醒,只瞧见头顶的帐幔随着从窗户之中漏进来的春风微微晃动着,正如她一直毫无定处的心。

    十分怅然。

    依稀记得,当初被赶去紫瑶田庄之初的时候,明棠总是不肯入睡。

    她睁着一双眼儿,愣愣地看着头顶的帐幔,一如此刻的鸣琴——而那时候,鸣琴便躺在她的身侧,分明尚且年少的少女使女,从那一刻起便好似长姐阿母,将她搂在怀中,静静地哄她安眠。

    鸣琴曾以为,这般的时节便好似已经是永远。

    她不知不觉地已然湿了眼眶,不再看面前被泪水朦胧得成了一团软烟似的帐幔,闭上了眼。

    而正在这般时候,外头滴滴答答的下起雨来。

    正如刚刚到紫瑶田庄的那个夜里,也如离开紫瑶田庄的那个白日,细雨飘摇,绵柔却又如针。

    有风将雨丝吹拂到鸣琴的面上,混着泥土的土腥气,也混进她湿润的眼角,而她狠狠地埋头在被衾之中,将不知多少日的泪都压进了沉默的梦里。

    明棠在外,也正是与拾月遇上了这一场细雨。

    她今日还有另外一件事,没有叫车夫跟过来,只与拾月掩人耳目地走了小道,去了白龙观里。

    明棠月月都会给白龙观香火钱,随香火而来的每回都是明棠的一枚落款为“昭”的私章信笺,到如今她过来,负责接他们的小道童一眼就能认出明棠的私章,笑容和煦地迎了过来。

    “今日过来,是要拜见三清,还是见后院的那位贵人?”

    明棠戴着帷帽,只是微微地往后院的方向侧了侧身。

    她自然是来见柳霜雪的。

    那小道童闻弦音而知雅意,没再多言,只是为明棠与拾月引路,将两人都引到后院清修的地方去。

    一片安然,清修的院落之中十分宁静,正好伴着一场细雨,听得这场春雨落在地面的沙沙声,在这檀香缭绕的烟火香气之中行走,倒也真有几分超凡脱俗的滋味。

    但这般的宁静,却被稍远处传来的一阵喧哗忽然打破。

    明棠似乎听见了女子尖锐的尖叫声——但很快那尖叫声便好似被什么东西给捂住了,突然又短促地停了下来,在这片安宁之中显得分外突兀。

    明棠下意识地往那方向看了一眼,拾月便跟着问:“清修之处最是安静,怎会忽然这般吵闹?”

    那小道童面上笑容不改:“那是一位有心皈依三清的坤道,只是有些疯迷之症,于是其家中便令她在白龙观之中修养。其平素里也是十分深居简出,一心钻研道经,只是有时候发作起来,偶尔有些吵闹。”

    明棠便听出了这话的言下之意。

    必是世家大族的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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