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2章 唐蕃混一-《瀚海唐儿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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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京,开封府,张鉊终于回到了阔别两年多的京城,随之而来的,还有吴王李璟夫妻,以及李家和徐家的南唐宗室们。

    而在此之前,吴越大王钱弘俶献土之后,就已经被安排到齐州(济南),以鲁王的身份,接替安审琦镇守胶东行省了。

    只不过钱弘俶这个镇守,还要带个‘’号。

    胶东一省,安审琦一镇守就是三年多,如同他自己上奏的那样,很多地方还是在按照之前的节度使方式行事,上下没有把安审琦视为新朝的平章,而是当成了后晋的大号的节度使。

    所以哪怕钱弘俶带了他自己的吴越班底前去上任,仍然搞不定地方。

    张鉊则在此时,很阴险的把自己缩在了后面,等到钱弘俶和当地势力闹得不可开交,互相告状的奏章,雪花般飞向了中枢甚至他面前之后,才派李谷去担任持节全权大使,处理胶东事务。

    张鉊相信,李谷手握海量双方互告黑状的把柄,一定能将胶东的本土豪强狠狠收拾一番。

    起码能给慕容信长送去三四千户‘幸运儿’,就是碎叶的虎广,估计也能有个一千来户的小收获。

    至于钱弘俶,应该能更清醒的认识到目前的情况,接受不了的话,就回来跟李璟作伴,鲁王这种一字王该有的待遇,他是一点不会少。

    如果能接受,那就好好当一个没有军权的平章,以钱弘俶的能力,还是能管好一个行省的。

    现在的张周王朝很缺人啊!以前的历朝历代,就怕地方上全是作奸犯科的豪强和山贼水匪,但到了张周,巴不得一下能涌出来十万八万的这种人才。

    这可不是讽刺,而是他们真的就是人才,出去拓殖移民,没有人比他们这些贼杀才更合适的了。

    因此自绍明二年起,张周大理寺就没有再核准任何一桩判处死刑的桉件,甚至刑部、各省府州县压根就没上报过。

    最夸张的是去年和今年,各省府州县四级衙门里,都空空如也,狱卒好多都转行了。

    现在各地州县衙门审桉,桉子不大的枷号、打板子就行,桉子大的,通通流放五千里,麻熘就送走了,哪还用得着牢房。

    。

    。

    崇文殿的一间偏房中,张鉊也和裴远一起在喝酒,两人共饮一坛上等的蒲州酒。

    这玩意就是河中府产的,从隋代开始就名声大噪,一直火到了现在。

    左酒的,也不过就是三荤两素五碟小菜,但两人却喝的十分开心,他们已经很久没这么喝过一顿了。

    谈论的话题,自然离不开吐蕃赞普赤旺徐赞的到来,以及被俘的塔里布等人顺利到达京兆长安府的情况。

    裴远自然是大加吹捧,因为吐蕃赞普亲自到神都来献土,跟高保融、李璟他们一个样子,这简直就是极大的成功。

    怎么吹捧都不过分的,几乎可以相当于昔年颉利可汗被抓到长安之事了。

    虽然此时的赞普赤旺徐赞不过是个傀儡,但颉利这样的草原之主,被历朝历代打垮的可不少,唯有高原之上的赞普,从未被中原朝廷征服过。

    两人都喝了不少,张鉊也禁不住有些恍忽的认为他自己的确是天命之主,因为他本来都没怎么上心,只是让论波仁和朗杰江措尽力打下那曲,然后等待朝廷的下一步增援。

    结果他怎么增援都没想好,逻些城的赞普都已经动身开始往中原赶了,这任谁来说,都是相当魔幻的场面。

    不过吹捧过后,就是要面对的现实了,就是张鉊这样的厚脸皮,也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他讪笑了一下。

    “今日欢饮,甚是痛快,只可惜不久,你我君臣就又要分别了,吾回了这东京开封府,玉英你就要去金陵府了。”

    你要说裴远心里一点不舒服都没有,那还是假的。

    他的功劳,可以说并不在去世的张希崇小,但是一件件一桩桩,绝大部分都不能摆到台面上来供人揣摩,因为这其中,有很多张鉊的黑历史。

    更让裴远憋屈的是,这次皇帝把他调到江南行省去,特么的跟这次军政大权一把抓时一样,还是干脏活。

    不过同时,裴远又很清醒,他清楚的知道,能碰到一个张鉊这样的皇帝,是他这种有酷吏属性的臣子最幸运之事了。

    因为历朝历代,他这样的很多都是被皇帝用完就扔,甚至当了替罪羊的。

    “臣看过江南、江西两省的户籍图册,也熟悉了一下孙成、韩熙载、宋齐丘等人的脾性。

    臣以为,圣人还是要给臣一个标准,在原南唐国和吴越国的范围内,至少应该达到一个什么标准,这样臣才好看人下菜。”

    张鉊赞同的点了头,裴远这么问,可不是在讨价还价,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那就是地方上的豪强,是不可能完全消灭的。

    人这种生物,嗯,应该说只要有社会属性的生物,相互之间总会有能力的高低,进而又会拉开彼此的差距,产生阶级。

    豪强,实际上就是一种阶级的体现。

    哪怕就是同一起跑线上的农夫,也会因为种田手艺,情商眼光,脑子是否灵活,身体健康程度甚至阴差阳错的运气,而分出强弱。

    当然还有一些人,是利用非常规手段成为豪强的。

    但总体来说,至少是在这个时代,不可能完全将豪强这种生物消灭干净,且真的要是消灭干净了,那才是灾难。

    乡野之间没了秩序,没了说话能算的豪强,政府的行政能力都会受到极大的挑战,拉夫、征兵、租税等指标,都没办法完成,甚至还有可能造成乡间生产力的大倒退。

    裴远非常清楚这些,所以他才要求一个限度,一个将豪强打击到什么程度的标准。

    张鉊沉吟了片刻,“南唐旧地,朕要七百万人口,吴越旧地,朕要四百五十万人口。至于田亩,少一亩都不行!”

    裴远缓缓点了点头,按照张鉊这个数据,裴远大致推算了一下,南唐旧地的隐户大约还能剩下个四五十万人,吴越大概能剩个三十万左右。

    至于田亩,自然是要一体纳粮的,但圣人只说了这一点,那么就表示,他可以在肥瘠问题上,稍微给本地豪强一点甜头,比如把一些上田登记为下田。

    当然这种事情,张鉊不会去问裴远怎么做,也不会去担心他收不收贿赂。

    这都是没必要的事情,张鉊要的,是实打实的把事情做好,还不引起大规模动荡。

    裴远也不会把张鉊此刻的表态说出去,再怎么说,皇帝也不可能出来首肯这些事情。

    且这也是留个把柄,以后南唐和吴越旧地的豪强惹到朝廷了,那么他们上田当下田缴税的事情,就是个明显又巨大的痛脚,皇帝想把他们收拾成什么样,完全就是看心情而已。

    政治嘛,充满了妥协与调和,更多的是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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