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朱唇-《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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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师叔祖的再度关上了大殿的门,赵让才回过神来。

    他在脑子里细细想了想刚才师叔祖说的问题。

    其实这也不算是个问题,只是听起来有点奇怪,就连赵让这样恣意随性的人一时半会儿都有些接受不了。

    好在这样的事情已经有过一次了。

    上一次是他什么都没做,却突然说他杀了人,下发了海捕文书,全北境通缉,生死无论。

    这次是好不容易顶着风雪,爬到了白鹤山至高处,一样什么都没做,却忽然从单身汉变成了个有老婆的人!

    前者不太好。

    后者不太坏。

    只是好的也不多罢了。

    青青这个姑娘,赵让和她相处的越多,就觉得越看不透她。

    到了现在,赵让已经不奢望自己能看透他了,因为已经有些害怕她!

    这种害怕来得很突然,很没有原因和逻辑。兴许是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甚至是旁人漫不经心提起的什么,就会使得赵让生发出这样的情绪来。

    “唉……”

    仰天张嘴叹了口气。

    冰凉的雪花落进嘴里,融化时的寒意让赵让精神一振。

    看了看上山的方向,又回头瞥了眼紧闭着门的吕祖大殿,他义无反顾地顺着远路走下去。

    不得不说,修建白鹤山石阶的人真有点道行在身!

    下山明显比上山要轻松得多,并且感觉上路程似乎也短了一大半。

    赵让甩着膀子走,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看到了领他上山的师姐。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代掌教命我在这里等你的。”

    赵让脸色变了变,没有了先前开口时的惊喜。

    一个长得划算不错的姑娘,愿意自己站在这里等你,和她被人命令在这里等你,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尤其这种命令是在不可违背时,赵让甚至觉得有些屈辱。

    所以他冷冷地反问道:

    “代掌教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下山?”

    师姐抿起嘴,没有回答。

    这神情仿佛在说:

    “既然他是代掌教,那他自然会知道白鹤山上发生的一切事情。”

    随即右手虚引,领着赵让朝旁侧的岔路走去。

    “这是去哪?”

    赵让不解地问道。

    他清楚那位白鹤子的师弟,如今白鹤山的代掌教让师姐站在这里等自己,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安排。

    “去代掌教给你的准备的住处,你的妻子已经去了,正在等你。”

    师姐这句话说得云淡风轻。

    实际上赵让已经做好了她会把“妻子”二字咬得很重,以此来达到嘲讽他的目的的心理准备,可她并未这么做。

    但往往平静中所蕴含的力量,要远胜过翻天覆地的大吵大闹。

    这话就像一根筷子上未曾削干净的木刺,扎入了虎口。虽不致命,但始终让人感到不舒服。

    可赵让突然反过来一想,这小师姐有什么道理和立场来嘲讽自己?

    先不论老婆的真假。

    就算真有,又能如何?

    相比于认识了许多年,互相交好的青青来说,刚认识几个时辰的小师姐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人很多时候感觉遭受的嘲讽,实际上都是在和自己较劲。

    “你们白鹤山也是可以结婚的对吧?”

    赵让没话找话。

    既然提起了“妻子”这个词,干脆就顺着聊下去。

    一言不发,反倒是自己露怯了似的。

    赵让虽已不觉得对方在刻意嘲讽自己,却还没有停下和自己的较劲。

    “嗯,白鹤山道统继承吕祖衣钵时,只有乾道。后来从南地来了一位极厉害的师祖,带来了坤道道统,这才开始招收女弟子。”

    乾为男,坤为女。

    但赵让在意的并不是这个。

    而是师姐话中的那句“从南地来了一位师祖。”

    “白鹤山的坤道道统,是从南地传来的?”

    赵让提高了声调。

    师姐回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为什么他对这件事如此在意。

    赵让见她点了点头,便微微一笑。

    师姐方才的诧异转而又成了厌恶……

    不过赵让却是在心里已经有了一根线,可以把一颗一颗事端化作的珠子都串起来。

    “到了,就是这里。”

    一处小院前,师姐停下脚步。

    赵让看了看,并未看出什么特殊来,并且小院所处的位置也并不偏僻,周围还有许多房舍。

    山顶上风雪飘摇,山下却是风和日丽,秋高气爽的。

    小院周围的房舍门口都种着许多不知名的野花,门口两侧有木杆深深地插在土里,上面来回拉了几条结实的细麻绳,许多洗干净的道袍搭在上面晾晒。皂角在阳光下和秋风里,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山野之气,赵让深吸一口,颇有些超物外的感觉。

    “山间何事……”

    “白鹤山没有松树,现在也到了秋天。”

    赵让正想感慨两句,掉掉书袋子,突然就被师姐打断,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三餐的话,会有人送来。有事就把屋子里的那面杏黄旗挂在院中的旗杆上,当值的同门看到了就会过来。”

    “好的,多谢!”

    师姐走的很利索,赵让也没再多废话。

    推开门就进了小院,一眼就看到了青青。

    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穿着白鹤山上杂役们的短打,正在伺候东南角的一片番茄。

    “你……”

    汗珠挂在发丝上,难免凌乱。

    青青浑不在意地用还算干净的手背和小臂抹了把额头。

    看到赵让进来,指着放在屋门口屋檐下的一堆竹竿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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