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八章 灾变(六)-《赘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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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毅毕竟是入赘到苏家,她若是说小婵为宁毅侍寝,她是清楚的,这固然是一个破局的口子,纵然一般人不会怎样相信。而在楼家众人看来,即便苏檀儿如此表态,心中也必定不好过,这个时候只要咬死她是为了保下夫君而撤谎,接下来,看的就是“情理”二字了。

    这时审案本就不如后世严格,许多情况下,情理往往大于法理之上。也就是说,彭宇扶起了老奶奶,老奶奶却指责是彭宇推倒她的,法官说按照常理,如果不是你推倒她你怎么可能去扶她,判人有罪,这类“理所当然”的推导方式在封建环境下屡见不鲜。当然,值得一说的是,在封建环境下“如果不是你推倒的你怎么会去扶”这种逻辑也不是“理库当然”的,这种值得深思的反差属于题外话了,大家当没看过就是。

    对陆推之来说,只要坐实赘婿与丫鬟间的私情,哪怕苏檀儿出来作证说我知道,他只要轻轻叹息一句:“我知你心软。”再加上众人的推波助澜,也足以让众人无视她的这份证词。那么宁毅与丫鬟即便免了死罪,活罪也是难逃,而群情激奋之下,钱希文自也只能选择妥协,他则保宁毅一命,于是皆大欢喜。但在眼下,楼家父子开口说这话时,他却敏锐地发现无法附和了。

    没人料到一直沉默的苏檀儿忽如其来的表达会是这样。

    深刻也好,肉麻也罢,这本身是个含蓄的时代。才子佳人间诗文传情,曲词蕴意,含蓄的来往,往往被传为佳话。大家便说起来,通常也是些私密的事情。就算在众人眼中是公认的璧人一对,也顶多做些互相微笑眉目传情之类的小动作,落在旁人眼中,就已经觉得是神仙眷侣了。众人何曾见过一个大家闺秀在大庭广众下这样子说出对夫君的感情。

    而在眼下的这一刻,那夫君还是个赘婿。可偏偏苏檀儿这样说起来时,竟无半点勉强,就算有些人会在口中说“不要脸”心中竟也是隐隐的相信了。

    仅仅出来表态,立刻就会被质疑掉。但说到这种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程度,却足以称得上是以力破巧,她此时柔柔婉婉地表达出对宁毅的感觉,落在楼氏父子那边,在谋略应对的层面上,却是简单粗暴得到了极致。仅仅是抓住一个看起来就先天不足别人甚至已经注意到的弱点,却投入了十倍的力,摧枯拉朽地破开整个局面,这已然不是在拼技巧,而是类似砸棋盘了。

    就连宁毅那边,恐怕都是有些意外的。他原本倒也可以应对几句,但这时候倒也不说话,只握了妻子柔软的右手,静静地数手指。

    楼家父子说完之后,苏檀儿偏过头看了看他们,仍旧是浅浅地笑着,又开了。。这时已将宁郎的称呼改为夫君。

    “夫君与小婵之间的感情,旁人难知,此事原也怪不得别人,方才夫君说这事是场误会,妾身便觉得也是的。楼家的兄长也太过冲动,不置一问便那样打人,他固是心诚,大家义愤填膺,却不曾给人一个说话的机会,夫君也动了手,妾身也不知道此事该怪谁才好……”

    苏檀儿顿了顿:“但于妾身来说,方才看见宁郎做的事情,却只有感动。小婵在旁人眼中,只是个丫鬟,可对妾身来说,却如同妹妹一般,夫君当时只有一个人,却能那样舍身护着她,即便被那样多的人围上也不曾退过。这只让妾身觉得,将小婵嫁与夫君,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妾身若是小婵,除此之外又能嫁给谁呢?”苏檀儿望了望小婵,1小婵原本害羞,见小姐这样看过来,也连忙红着脸点头,苏檀儿笑起来,随后仰起头,红着眼圈回忆事情。

    “去年在江宁,苏家遭逢大难,家父遇刺,妾身卧床不起,当时家中生意也是一落率丈,岌岌可危。当时便是夫君出手,撑住了那个家,可能没人相信,几个月后,他将家中的事情解决,什么话都没说,便又回去了书院教书。他只是在有事时才站在家人前面,以前是,现在也是。有些人,以为夫君入赘是图了什么,焉知夫君才学,高出旁人百倍,他在江宁,写的《水调歌头》、《青玉案》,妾身来到杭州,也是时时听人传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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