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碗鸡汤,一树黄金-《昭雪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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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当然有个和尚,却不是老和尚,也不是小和尚。
他是一个远渡重洋来到东方这个神秘古地的外国和尚,准确地讲,叫天主教传道士。
作为外国和尚,初来乍到,必然水土不服。
不服为什么这里的人信神仙,信佛祖,却不信天父。
不服为什么自己因为长着蓝眼睛、红头发,就要被骂成妖怪。
更加不服这里律法的管教,觉得那些都是禁锢人们思想的枷锁。
在多次鼻青脸肿之后,他终于学会了东方古国的谦逊美德,剃掉了自己的红头发,做了一副黑色的水凝胶片,贴在自己的瞳孔上,俨然一副本地和尚的模样。
甚至,他还抛弃了原本的姓名,高贵的华莱士吉尔。
改了一个汉姓,普普通通的普,普普通通的通。
可是一开始这语言还是难免有些不通,所以他只好躲进了山上的破庙里,努力学习汉话,让自己能完全汉化。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一晃数年过去,外国传道士吉尔终于完成了转变,变成了平平无奇的东土普通和尚。
山下的人们也已经习惯了山上的那座庙,习惯了那个总是笑眯眯的普通和尚。
是庙,就会有神佛,便会有人来许愿,哪怕是一座破庙。
因为有些愿望在宏丽的寺庙里并不方便许下,比方说一个没了丈夫的女人想要个孩子。
任谁孤独久了,都会想和其他人交流,哪怕是个外国来的传道士,哪怕是个守孝三年,没了丈夫的村妇。
村妇叫何翠花,有个投身军伍的丈夫,还有个半身瘫痪的婆婆。
丈夫一去不复返,十几年杳无音讯。
村里有个走南闯北的卖货郎,说是在白马关听到了她丈夫的消息,不过是个坏消息,连年战事的白马关尸骸遍野,其中有一具就是她的丈夫。
于是,何翠花便顺理成章地成了寡妇,日子再没了盼头,只能和瘫痪的婆婆相依为命。
可她的婆婆在听说了自己儿子已经死了之后,脾气越发地古怪起来,总是有事没事地挑何翠花的毛病,这儿看不顺眼,那儿做得一塌糊涂。
久而久之,即便是习惯逆来顺受的何翠花也难免生出一种烦厌的情绪,所以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何翠花端着一碗鸡汤走进了婆婆的房间内,一口一口地耐心喂她婆婆喝下了一整碗鸡汤。
喝完鸡汤之后,何翠花的婆婆便饱饱地睡了一觉,再也没醒来过。
没了婆婆,虽然少了一些麻烦事,可是时间久了,何翠花难免就有些寂寞,想要找人说说话。
只是寡妇门前是非多,没什么人愿意和她搭话。思来想去,她决定生个娃娃,孩子总不会嫌弃娘亲,总能和自己说话解闷了。
村里的男人不能找,外面的男人不敢找。
何翠花最后便来到山上的破庙,她听说这里有个奇怪的和尚,很多年都不曾和人说过话,这样的人最是稳妥。
孝期过后,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何翠花提着一个用碎花布盖着的篮子上了山,在庙门前徘徊了许久,终于还是走了进去。
普通和尚看着深夜到访的何翠花立时愣住了,久久才回过神来,放下手中油腻腻的野鸡腿,眨了几下眼睛,却并没有说话。
何翠花将篮子放在地上,揭开碎花布,从里面拿出香蜡,虔诚地跪了下去,对着只有一个眼珠子的佛像磕了几个头,默默许愿。
或许是何翠花许愿前的眼神,或许是何翠花磕头时的动作。
普通浑身燥热起来,喉结蠕动几下,悄悄地咽了咽口水,用已经练得炉火纯青的本地方言问道,“女施主,你深夜到此,所求何事啊?可否与贫僧说道说道,这样贫僧明日清晨诵念佛经时,亦可再向我佛祈求一番。”
何翠花被普通突然说出的话语惊了一下,羞涩地抿着嘴唇道,“大师,我的心愿有些不好讲出口……”
“无妨,即便再过分的心愿,我佛也不会介意,前些年还有个放牛的来求自己能当皇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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