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起居注-《公主薄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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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长歌犹豫了一下,仍拿起了那卷竹简,尚未展开,他握在手上,问:“无时无刻皆在记录?”
“总有鞭长莫及的时候,”周羽道,“毕竟,能接近公主,也非易事。若是公主外出,或特地防备守卫,那自然很难书及。”
许长歌颔首,放置一旁,又拿起扶风郡一乡的计簿。
周羽却催:“侍中不如先看此卷。”
隐私窥探他人言行,总是不齿之事,更何况还是闺阁女儿。他隐有些难堪,望了周羽一眼。
周羽却想,许侍中若是看完这卷永清公主的起居,脸色会更加难堪。
那卷简牍还是被铺展开来,墨迹犹新,最右端甚至有几处字迹洇染,显然是刚刚写完就被卷起传递。
许长歌的目光落下,向来从容自持的温润,也从他脸上一点点衰败下去,他没有嫌恶地合上,或是勃然而怒,只是淡淡地盯着那最后一句墨色漂开的话,仿佛要望到它结出霜花来。
牍文不知寒暑,但周羽却感知得到凉意。
油灯似已枯焦,光线愈暗。
许长歌平静道:“常侍是读过了,才带给巽的。”
“陛下看罢,觉得,以后还是送给侍中较为妥当。”周羽遣词皆柔和圆滑,“公主毕竟在朝京娇养,皇后独宠,心性眼光皆高,侍中不必自伤,妄自菲薄。”
许长歌的声音平淡至极:“陛下是提点巽。莫要周旋其中,忘了分寸,更莫要,生了攀附蘧大将军的心思。许氏门庭潦倒,不复往昔,此中沟壑,不是巽可跨越的。”
他这话,渐渐有些生硬难听,有些怨怼皇帝的意思,周羽连忙圆场:“陛下对侍中期望甚高,是怕侍中日后为公主骄傲所伤,所以才——”
“巽知道陛下苦心。”许长歌也自知失言,淡淡一笑,“也多谢常侍代传。”
他俊逸的脸上仍有苍白霜意。
周常侍也有些怜悯,槐里许氏,以《公羊春秋》显为家学,衣冠世代,享誉儒门,若非温熹巫蛊案,如今恐怕也不输与崔萧郑荀。永清公主的评述真实到残酷,仿佛一把细刀,直接剜挑开许长歌十五年的伤口。
周羽走后,许长歌慢慢卷起竹简,放到紧贴着书箧后的暗匣中。
这样的锥心之言,他早已不是初次耳闻。
也不是第一次听她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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