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李歌满遗言解散父子戏班-《巴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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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歌满病重时,有话对父亲说。
祖母忙把父亲从戏班叫回来。穿戴齐整的去房间见李歌满。家里一时气氛紧张。二叔二婶子,父亲母亲,四叔小姑,还有姐们,都穿戴齐整的来到李歌满的房间。
李歌满虽是祖母娘家的一个外人,故河口来的一个外乡人,但他却是陈家的大恩人,乡亲们的大恩人!大家早把他当做了亲人。他即将离开人世,离开大家,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一想平日他对大家无偿的奉献,没有不掉下眼泪的。
队里好些人主动守护在李歌满门前,或多或少带着点悲伤颜色。毕竟他为大家做了那些事,毕竟他只是一个外人,还未到老死的年纪。连秋景那样美貌才华的独生女都暗恋他,该有多少故河口美貌年轻的女子喜欢过他,追求过他。他怎么就独身一世,不结婚,不生个一男半女留个后呢?死时也有个亲人送终啊!这些年来,大家对此不解,现在一样不解。外人不理解,我也不理解,更无从猜测。
但有一个人对李歌满病情的恶化,既难过更高兴,有种羞辱如负重释的复杂情感。这个人是谁?他就是我的祖父陈千岁!
前不久,总是主动对李歌满说自己会比满哥活得长久的陈千岁,不想他终生的敌人那么快就要死了。他心中既紧张又惆怅。李歌满不过比他长四岁,不够五十,刚满四十九,实说这个年岁,正是一个男人的鼎盛时期,还足够活上二十年三十年,怎么说死就死,而自己早该死,却这样要死不死的死活着。
唉呀呀,唉呀呀,人生如戏人生入戏啊……陈千岁自在内心悲叹,既感人生的茫然,又感人生的开阔。人死了百了,看我满哥的人生啊。
陈千岁想一阵,哀叹一阵,不知为李歌满还是为自己。但见李歌满叫父亲母亲进房说话,陈千岁的心中不仅又拘谨悲催起来,可谓翻江倒海。拘谨悲催到一定程度,就崩溃了。素日安静得没有一丝声息的陈千岁,再也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如疯子一般,捶打自己的胸脯,痛哭流涕。
祖父在痛哭什么?恐惧什么?李歌满会跟父亲说什么?李歌满会有什么惊人的遗言留给他的子孙?会有什么惊人的真相被揭穿?为何单独叫父亲进房有话说?难道那个传闻是真的?
无疑,祖父恐惧李歌满的遗言会揭穿所有真相,毁掉他陈千岁的终生,乃至毁掉他的后代子孙。倘若李歌满临死之前,揭穿这个秘密,他这个人的一生岂不白活?想到这里,陈千岁疯狂地从躺椅上滚落下来,边滚边在地上爬,大声地哭喊:“我要去李歌满的房间,我要去跟李歌满说话!你们让我去见李歌满最后一面,呜呜呜……”
陈千岁彻底发狂了,一个人又哭又滚又爬的闹了半天,直到李歌满落气了,队里来帮忙的人把屋门前的棚子搭好,父亲母亲二叔二婶子小姑他们一系人都披麻戴孝,眼睛哭得红红的从李歌满的房间走出来,陈千岁才从噩梦中清醒。
他终身最大的敌人死了,对他再也没有丝毫威胁。照说,他应该完全放松,长长地舒口气,感到自在幸福。可他却自觉活着不再有任何意义,浑身虚脱了般,消沉得要死,一点动的力气都没了,哪里还有力气闹腾痛哭?一刹间安静下来。
祖父既是这样的一个人,哪怕他多安静,静得没有一丝声息,大家不会注意到他。哪怕他有多疯狂,疯狂地从躺椅上滚落在地,又哭又喊,折腾得将自己分成八节八块,也没人感到惊奇。人们还以为他是为李歌满的死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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