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传宗接代(三)母爱-《方家院子》
第17章 传宗接代(三)母爱
淑芬刚怀孕时,为了掩饰怀孕后身体的变化,她仍坚持每天下地干活,挖土、挑水、担粪这些重体力活一样不落,有时还同方一友一起前往十几公里外的东升山半山腰,从私人煤窑里挑上一百多斤煤炭回家。
随着肚子一天天变大,她先是将家里的旧衣物撕成布条裹在肚子上,又紧紧的围上几圈;然后穿着方一友宽大的中山服外套来装扮自己,免得让外人看出破绽来。
即便这样,淑芬在怀胎五个多月时,她已经无法再下地干活了;为了不让人生疑,她在家装起了病,很少再出门;可哪有不透风的墙,很快她怀孕的消息便传到了乡里。
那段时间,村里的土墙上刷满了用熟石灰水写的各种标语“超生违法、要被处罚……”公社还常组织社员大会,宣传落实与生育相关的政策。再接下来的日子里,不时有下乡来搞检查工作工作人员,而对于那些逃避检查的家庭,工作人员也早已司空见惯。
方一友的内向性格造就了他的胆小焦虑,他总想着会有不好的事件会发生;而周淑芬性格外向、好强、好面子,在她骨子里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面对一次又一次的检查,方一友有些妥协了,淑芬摸着肚子里的孩子,都六个多月了,那可是她身上的肉呀,怎舍得将他打掉呀!她犟着嘴皮对方一友说:“没事,这算多大点事儿?没钱咱就去借,拆房梁揭瓦也好,卖粮卖生畜也吧,就是砸锅卖铁也要生;大不了家里少几根木头,少吃一顿罢了,瓦被揭了咱就拿天当铺盖,没吃的咱就去挖野菜。”
1987年7月,入夏后的山城异常炎热,临到中午时院坝里用巨型石块拼成的地面可以烤熟鸡蛋,昔日的水田早已干涸,见底的淤泥被晒开了一道道裂缝形如一张巨网;方家院子唯一的一口古井边上,各式水桶和装水容器在井边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有老式木质水桶,有现代塑胶水桶,有瓦缸,还有脸盆……已近两个多月没下雨了,守在井边排队打水成了各家每天的头等大事,大人小孩轮流换班,直到深夜也未停歇。
有一天,淑芬正挺着个大肚子手拿着蒲扇,躺在堂屋的凉椅上纳凉午睡,乡里突然来人到村上搞检查工作;眼看一行人快要走进大院里来,隔壁杨婶儿火急火燎的来给她通风报信儿,说:“淑芬,你怎么还在家里呀,乡里的人正朝你家来了。”
淑芬心里一震,慌忙中从凉椅上翻身坐来,说:“杨婶儿,你可千万别说我在家呀!”她来不及穿上鞋,从自家灶房的后门悄悄跑了出去,藏在屋后的红薯窑里。乡里的工作人员来到家里时,连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那天,淑芬一直待在屋后的红薯窑里,直到乡里的人走了才出来;周淑芬的这种把戏,怎么可能瞒过检查人员的火眼金睛;因为她的不配合调查,乡里的人便将她记录在册,成为待核查人员。
在后来的数次检查过程中,淑芬就像打游击一样四处躲藏;只要有下乡检查的人来,她不是往屋后的红薯窑里跑,就是躲在大院邻居家里不出来,生怕自己怀孕的事被这群人发现。
直到有一天,村里的广播开始陆续点名,“杨柳青、李开群、周淑芬……,请你们于某月某日前往乡卫生院例行妇产检查;周淑芬听见广播里喊着自己的名字,她心里开始害怕极了。
被点名后的几天里,周淑芬整日神色紧张,她开始忧郁起来,甚至有一些神经错乱,总觉得有一天自己会被带走。
她开始有些害怕走来,有了想要打掉这个孩子的想法,不过这样的想法只在她脑海里只停留了片刻,一会她又觉得自己这种不负责的想法对不住肚子里的孩子,更对不住方一友的期盼。她又想到自己要是不能为方家生个儿子,今后的婆媳关系也不知道该怎么处才好,她又后悔自己刚才想要打掉孩子的想法。
想到这里,淑芬低头看着自己怀胎六个月的肚子,用手轻轻的抚摸着这个尚未出生的孩子,她又开始意志坚定起来。
没过多久,乡里便来了一位女干部,他们都叫她马冬梅,马主任;谣传她工作作风很是强硬,好些年轻夫妻都吓破了胆。
马春梅到任后,便立即显示出了她强硬的工作作风,亲自前往各生产队开展走访调查工作;在公社里组织召开全体社员大会,宣讲与生育相关的政策,还将一部分人纳入了重点关注对象。
在周淑芬的回忆里,有一次她被带到乡卫生院里;刚到医院里,她便装作肚子疼得厉害的样子,躺在医院廊道的长椅上痛苦的呻吟着;妇产医生见状以为她动了胎气,只好将她送进病房观察一段时间。结果,她趁病房里无人时,悄悄翻窗户又跑回了家里。
不知为何,至从周淑芬从医院跑出来后,马冬梅便一改往日的态度,几次公社大会上说话的语气都对她客气了不少。
有一次,公社组织召开社员大会的时候,马冬梅还特意叫人搬来了一把凳子,让周淑芬一个人坐下,这样的关照与特殊对待让她在大会上感到神气又骄傲。那天,大会上对好些家庭进行了通报批评,其中就有田一友和周淑芬两口子。不过他俩听着便听着,心里也不再有什么害怕,反正是保住了肚子里的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