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雾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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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昭总觉得梅香的那本经,诘屈聱牙,晦涩难懂,但此刻,里头某句话,她似乎痛悟了半分。

    见见之时,见非是见;见犹离见,见不能及。

    辛渡的信——

    小梅花,我是小超。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走去哪里,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活了二十多年,一直在做别人的玩意儿。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我是个人,我活过。

    昨天我又去那个湖边了,你跳下去的地方,也是我把你捞起来的地方,其实那天,我原本也准备去死的,但我看见你跳下去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后悔了。

    那天的水很冰,我拼命抱住你,你的身子软得像没有骨头,我看见了你满身的疤,满身的疤。

    你当我是好人,其实我就是一条狗。

    我把你扔到车里,咱俩全身都湿了,我一直骂你,骂得我自己也哭,你吓坏了吧?辛亏你听不见,听不见我的嘴巴有多脏。

    那天是我生日,我又是忙了一整天,一口饭都没吃,他们给我买了个蛋糕,是个塑料。

    而我那天吃的第一顿热乎乎的饭,竟然是和你在烂尾楼里,和大伙儿一起吃的大锅饭。

    我真怀念那顿饭啊,真想在死之前再吃上一回。想吃一回张姐给我煮的面条,想让刘奶奶再拿煮鸡蛋在我脑壳上滚滚运,想再穿上你为我烘干的衣裳和刷干的鞋,我就走的没有遗憾了。

    小梅花,张姐得了癌,刘奶奶也没了,烂尾楼里又住进了一批可怜人,我一失眠就跑过去,偷偷睡在我们的水泥房里,沾床就着。

    我送你的那盆茉莉,让我给养死了,别生气,不是我不浇水,是我浇太多,我一看到它我就想起你,它那么苍白、干净、纤细、无声,人世间所有的肮脏都不应该与它有半点关系。

    小梅花,我是偷偷去看过你的,我买通了保安,去了你那里,你和那些鸟生活在一起,夜里你的屋里开着灯,你的影子很安静,你好像在吃饭,可是外头的孔雀都发现了我,你却听不到我在叫你。

    我错了,我大错特错,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绝对不允许!

    上天啊,派给我一位心软的神,我最后求你一次,让我出名,用我卑鄙的一条命,换他们一处栖身之地。

    小梅花,我不会再见你,这辈子而已。

    尾声

    纪氏兄弟因犯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故意杀人罪、故意伤害罪等十几项项罪名被判处死刑,其余34名犯罪集团成员也分别被判处死缓及年限不等的有期徒刑。随着纪氏兄弟的伏法,纪承达经营多年的承鼎帝国轰然倒塌。承鼎系企业破产的破产,重组的重组,易主的易主。

    卢慈向纪石武投放氰化物并嫁祸给纪承达的犯罪行为,虽然对攻破纪石武心理防线的起到了重要作用,但并没有迷惑住警方的双眼。念在她认罪悔罪态度良好,按照认罪认罚从宽原则,被从宽处罚。

    无舌女尸案因犯罪嫌疑人死亡而撤案。

    颜昭收拾柴宇的那间客房时,又看到了自己在高中时期的记事本,那是颜昭从父亲过世后就在写的个人计划表,她在每一个已获得的奖状和已完成的计划后面,都会画一个对号。

    其中有一项计划,她这样写道:帮助一位贫困同学,拿下本年度三好学生。

    柴宇一定就是看到了这个,才对她生了怨。

    后来厉落跟她讲了许多这个案子的细节。

    原本柴宇已经准备出国了,但恰逢颜昭那时正处在与白烬野的绯闻中,私人地址被泄漏,很多人匿名给她邮寄恐怖玩具,柴宇的淘宝店也收到了一单邮寄给颜昭的恶搞订单,柴宇顺这个地址找到了颜昭,跟踪她,保护她,才碰上了赵乾和赵斗。

    “你知不知道,你可是我心中的偶像啊!!”柴宇在雨中那撕心裂肺的怒吼,成为了颜昭挥之不去的梦魇。

    颜昭从那个牛皮钱包中抽出那张照片,照片的背景是她熟悉的校园操场,柴秀秀戴着厚厚的瓶底眼镜,身后是拍着篮球走过的颜昭。

    她把这张照片装进自己的朋友影集里,合上了影集。

    最后,她把那本写满计划的记事本,丢进了垃圾桶里。

    颜昭出现在唐宣的律师事务所那天,太阳很高,云一片一片,白净且轻。

    “唐律师,去您的律所上班,给交保险吗?”

    唐宣笑得无比真诚:“当然!”

    二人相视一笑。

    辛渡的葬礼没什么人来,但因为杀人跳楼事件热度不小,门外媒体众多。

    然而,白烬野的出现让闪光灯霎那间疯狂起来。

    辛渡的父亲缓缓打开瞻仰棺,白烬野扶着棺沿向内看,辛渡阖着眼,口含铜钱,头部严重塌陷,脸上的填充物看起来十分古怪,基本上已经认不出来是他。

    对辛渡印象最深印象,是在训练生时期,辛渡最爱照镜子,上课照,回宿舍也照。

    白烬野看看身后的媒体,又看了看辛渡爸。

    他的唇线锋利。

    “你开个价,不要让人拍到他的脸。”

    告别厅黑白肃穆,闪光灯满聚在白烬野身上。

    他一身黑色西装,腿长步大,活动利落、迅速,神情庄重严谨。

    经纪人跟上来,附耳说:“表情可以再悲伤一点。”

    白烬野推了推墨镜:“需要眼泪吗?”

    “如果可以的话一行泪就行,你懂我意思吗?不要太过但得有。”

    “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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