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杜鹃悲啼猿哀鸣-《猫耳洞里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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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把老化的那一段给剪短了,然后又重新用工具给连接起来,便待在原地等待着小杨的消息。过了一会儿小杨又“噔噔噔”地跑了过来,只不过这次似乎跑得更快了,我隔着雨帘冲他大喊,“你放慢点,别摔着了,干嘛老是急性子!”

    但是我的话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他还是一个劲地奔跑。雨幕隔住了我的视线,但是我隐约可以看见他脸上的那种抽搐的表情,那种表情看起来很痛苦,像是遭受了什么巨大的灾难一样。还有他脸上挂满了水珠,这应该是雨水淋的吧?

    他跑到了我的身边,可是由于太快没有来得及停下脚步,直接趴在了我的身上,我赶紧扶住他,轻骂道,“慌什么慌,也不差这两秒!”其实我自己也没力气去教训他们,我突然感觉十分疲惫。

    “山哥,出事了,出事了!”他大吼道。

    这一吼直接把我镇住了,我的内心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你叫什么叫!”我瞪了他一眼,“是不是故障没排除?没排除继续找问题嘛,你急什么急!”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骂道,做任何事都毛毛躁躁的,能办成什么事!

    他喘了一口气,“不是,山哥,不是!不是电话的问题!”他显得十分着急,那一只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什么不是,不是,到底是什么事!”我都有些烦了,眉毛都垄成了一条线。

    “不是电话的事,电话是好的!”

    “好了?好了就好,是什么事你慢慢说,别急!”我轻拍着他的肩膀。

    “山哥,是李全他们出事了!”他对着我大吼了一句,刚吼完自己就哭了起来,我这才知道原来他脸上挂得那些个东西并不是雨水啊!

    “什么?出事了?”我感觉脑子被人狠狠锤了一下,本来就昏沉的意识现在更加的模糊了。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总是在我最虚弱的时候出现,我痛苦的打击总是要敲在我没有愈合的伤口上,伤上加伤,痛上加痛!

    “是的。刚刚我回去查看电话是否通路,可是一回去就接到了好几个洞打来的电话,说2号洞出事了!”

    “什么?”我脑中又是一记重锤,2号洞也出事了?这一夜到底出了多少事?为啥出事的时候我都不在,我还算一个合格的排长吗?我是怎么带兵打战的?我怎么净犯一些瓷锤类的错误?可是我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了,我在倒下的最后一刻还模糊地听到小杨向我汇报着更大的痛苦,可是我什么也记不得了,我隐约感觉有个人从背后扶住了我,看见小杨一脸慌张地对着我大喊,“山哥,山哥你怎么了,山哥?”

    “山哥,山哥!”我缓缓睁开双眼,我的头还很晕,我的眼前先是一片迷茫,过了片刻后才逐渐清醒起来。这世界此刻对于我是如此的陌生,我什么也记不起了,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水……”我嗫嚅着。

    我听见“噔噔噔”的脚步声,然后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脸庞出现在我的面前,是小杨。“山哥,来,喝点水!”他扶着我坐了起来,我轻轻呡了一口,然后无力地翻动着眼皮,“我这是在哪儿?”

    “山哥,我们在连部呢!”他想了想,接着说道,“你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了!”

    “什么?睡了一天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语气有些急促,想记起什么却又想不起来,或者说……我是不愿回忆!

    “你不记得了,山哥?”小杨一脸疑惑地看着我,这才隔了一天呢,怎么就忘记了呢?他感到十分疑惑,对了,肯定是他把脑子烧坏了吧。小杨的脸色和我一样苍白,嘴唇干巴巴的,像是几天没喝水一样。

    “你怎么弄成这样子了?”我斜着眼问他。

    “这样子?”他没听懂我在说什么。

    我指了指自己的脸,“你很苍白!”

    他苦苦地一笑,“呵,这算什么?能活着就算是万福了!”他摇了摇头,似乎有无尽的话想说出口。

    “活着?到底出了什么事?”我皱了皱眉,我感觉到一股忧伤的气氛在洞内蔓延。

    “出了事,而且还出了不小的事!”连长从洞外走了进来,小杨敬了个礼又站到了我的旁边。

    我努力的回忆着,我决定不再逃避,有些东西注定是逃不了的,既然这些悲惨注定无法逃脱,干脆脱光衣服全暴露给它吧!我记得我在晕过去的最后一刻听见小杨对我说2号洞出事了。

    “是2号洞的事?”我看着连长,征询着他的答案。

    “不错,是2号洞的事!不仅仅是他们,李全他们也出了事!”连长刚说完又补了一句。

    如果不是我此时已经退去了高烧,估计又得再晕倒一次。出事了!这三个字最近我已经听了好多次了,战场上能出什么事?又有什么事可出?我想都不用想,悲伤与心痛一股脑地涌上了我的心间,我眼睛开始发红,压根没注意到当连长提起这件事的同时,小杨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我认为我现在的生存是苟活,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一个个离我而去,即使没有离开也是缺胳膊少腿了,只有我像个正常人一样,虽然以前也被弹片击中过,但仅仅是一块小弹片而已,能算得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和我说清楚!”即使我知道结局是悲惨的,即使我明明知道这一刀会砍下来,而且不会一次将我砍死,只是为了狠狠地折磨我而已,我知道,我还是要问清楚。死都要死个明白,更何况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呢?

    “嗯!”连长点了点头,“总共牺牲两人!”他停了一会儿,是在等待我的平静吗?可是我又如何能平静的了呢?

    “谁?”按照我的估计,应该就是李全他们了,“是李全?李全!”当天夜里他们离开时,我就总感觉不对劲,从来不觉得寒冷的我也突然觉得很寒冷。偏偏当时电话坏了,各个洞又联系不到排指挥部,这才导致了一一切事情的发生。如果电话没坏,如果他们走得慢一点,最重要的是,如果我跟着队伍,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没人告诉我,没人知道那样会如何,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发生了的就是既定了的事实。许多人总是会活在梦里,他们无法从实际出发去认识自己,最终道路错误,方向错误,当年的大跃进不就是如此吗?若是能够实事求是一点,方法总会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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