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羊皮鼓-《宫学来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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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幽幽,夜风掠过海水,浪花拍打着礁石,琅岐岛上的后海树林中,树影婆娑,日复一日的寂静与清冷。

    深不见底的石室中,明珠光芒流转,照亮了少年苍白的脸颊,几缕乌发垂下,更显清瘦憔悴。

    若是辛鹤此时回来,瞧见少年的模样,定会大吃一惊,因为他比她离开之时,已经消瘦了太多,下颌轮廓都尖了一圈,更显得一双眼眸大了许多,漆黑冷幽,如暗夜中两簇闪动的灵火,腰身亦是空荡荡的,肩上的两片锁骨雪白如玉,突出得像两弯月牙儿,伸手轻轻一触都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散下的长发包裹住少年全身,他整个人坐在案前,明珠笼罩着他,清光流淌下,用六个字足以概况——

    瘦削、苍白、诡魅。

    白翁跪在少年脚边,心疼得眸含泪光,仍在苦苦劝道:“主子,多少吃点东西吧,你这样下去不是法子啊,老奴实在担心你把身体熬坏了,您放心,我已经让他们在加紧寻找了,该回来的,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白翁的话中没有点明,但其实,这“该回来”的一番所指中,不仅仅包括了那本《妙姝茶经》,更包括了……那个人。

    少年依旧冷冰冰地坐在那,没有动弹,只是长睫微微一颤,忽然喃喃道:“中秋节快到了……”

    白翁一愣,不明所以:“还,还早着呢,主子,现在才是夏时,都还没入秋……”

    少年似乎对白翁的话充耳未闻,只是盯着虚空,不知想到了什么,倏然冷笑了声,闭上眼眸,低沉的声音从唇齿间溢出:“骗子。”

    那一年,少女清脆的声音似乎还回荡在耳畔:“小越哥哥,以后每年中秋,我都陪你一起过,给你送月饼吃,团团圆圆,年年岁岁,我都陪着你一起看月亮,好不好?”

    他早已没有了家乡,却在吃下她送来的月饼时,被那股温暖熨帖了整颗心。

    直到那时,他才明白,原来吾心归处,真的便是吾乡。

    心有所系所念之人,身处在这方阴冷昏暗的地下石室中,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至少每时每刻,都还能有那么一些……盼头。

    天上的月亮静静地照着这方洞穴,他也静静地等待着,她每一次到来都让他心弦为之一颤。

    即使这么多年来,他从未表露出来过,但那一点细微的喜悦与温暖,却的确支撑了他许多个日日夜夜,令他不至于在冰冷昏暗的地下,孤独得发疯。

    或许早在不知不觉间,就不是他在提着那木偶的线,操控着她的一言一行了,而是她,在经年累月里,不觉牵引住了他,悄然操控住了他的喜怒哀乐。

    但现在,这根线断了,她不愿回来了,彻底将他……丢弃了。

    少年苍白的脸上忽然又浮现出一丝冷笑,声音在石室里一字一句地响起:“如果中秋节之前,人和《茶经》还是没有找到,就将计划……提前吧。”

    “什,什么?”白翁一愣,似乎没有听明白。

    少年眸中却带了几丝残忍的快意,仿佛要施加“报复”一般,声如鬼魅:“在那样一个合家团聚的日子里,若是颠覆了琅岐岛上的势力,令辛家一夜之间沦为阶下囚,受尽折磨,偿还血债,叫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说,琅岐岛之外的……她,会不会心有感应,回来收下我送的这份大礼?”

    洛水园,明月宛宛,万籁俱静,一片花海随风摇曳,清光如许,月下花香缭绕,美不胜收。

    丞相府的下人急忙赶来送信时,付远之正在花圃旁,打理着一片羽衣甘蓝花,苏萤就在一边静静看着,一言未发,只是不时会默默浇上一勺水,看着那剔透的花瓣,在月下泛着晶莹的水珠,纯净无瑕。

    羽衣甘蓝的花语,是坦诚真实,无所隐瞒,像一片清澈见底的湖水,摇曳在心尖之上。

    苏萤比谁都懂,付远之种下这片羽衣甘蓝的意图,但她不能懂,只能一次次装傻沉默,付远之也从不拆穿她,只是时常过来打理这片羽衣甘蓝。

    他们就这样默契配合着,在一个个微风拂过的月夜下,各自心照不宣,缄口不言,仿佛在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付远之的耐心比谁都要好,一如他温润如玉的性子,从不会咄咄相逼,却有着水滴石穿的柔韧与威力,苏萤始终在苦苦支撑着,难以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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