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9 “我想尽最大的努力去做,关于喜欢你这件事。”-《银河与他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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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天气预报说强冷空气来袭,气温果真像坐过山车一般直直跌到个位数,冬天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来了。齐卿卿最喜欢寒冷的天气,世界的温度越低,她对温暖的感知度就越高,仿佛这样能够得到的幸福快乐也加倍上涨。

    程之栩的个人演奏会顺利举行,齐卿卿作为特邀嘉宾出席,两人久违地合奏了一首《爱德华·埃加尔:e小调大提琴协奏曲,作品85》果然博得满堂掌声。齐卿卿站在耀眼的追光里牵着程之栩的手向听众鞠躬,深红色的幕布从头顶上降下来,她仿佛看到自己的年少时代也随之华丽地向世人宣告谢幕。

    齐卿卿忽然明白,她完全不需要倚靠世人冠以的“天才”头衔存活。人生虽不可能万事如愿,但美就美在所做的事情都会拥有不既定的答案。正如温行止所说,她无须花费任何力气去成为马友友或者杜普蕾,那是他们的人生,她只需要成为齐卿卿就可以了,去演奏属于她的乐章,去选择她喜欢的事物,去完成她想完成的事情,不需要做功成名就的天才,一样能够遇上那个深深爱着自己的人。

    就像鲜花拥簇的现在,赞美和善意一拥而上,但也会如潮水一般瞬间退去。她清楚自己能够握住的是什么,她知道自己能够从中得到的是什么,即使微弱渺小,也值得她为此奋力一搏就够了。

    拥挤的后台,庆祝的笑声和欢呼声响成一片,有几个年纪尚小的乐迷在爸爸妈妈的陪伴下拿着《thegift》来找齐卿卿签名,表情怯怯的,大眼睛写满犹豫和惶恐。她笑着俯下身去安慰他们,签名时有预感般看向门外,温行止刚好走出电梯,正安静地等着她。

    她想为自己热爱的一切活着。即使年少时天赋陨落,也一样可以成为善良出色的大人,他的温柔成为她与世界和解的底气。

    她快速地在专辑的扉页上签名,写下简单的寄语,给那个孩子,也是给自己——

    “不要否定自己。你特别好,特别值得。”

    然后,她辞别程之栩,背起琴朝温行止身边奔去。

    2)

    十二月月末,天欲雪,阴阴沉沉得让人没有做任何事的兴致。齐卿卿收到念念的微信,称所里有位新来的小硕士长得尤其好看,勾得齐卿卿一下课就抱着书直奔研究所,想要一睹帅哥的真容。

    不料她刚进门,帅哥还没看到,先和温行止撞个正着。一身实验服的温教授相当惊讶:“突然来这里干什么?我还在忙。”

    你忙不忙不打紧,我主要是来看帅哥的!这句话齐卿卿自然是不敢说出口,她眯着眼睛撒娇:“没事儿,就是特别想你,觉得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是吗?上次吃烤肉的时候可没见你多看我一眼啊。”话是这么说着,但他眼里显然多了几分暖意。

    走到前台,念念直接无视了跟在齐卿卿身后的温教授,兴奋地指着刚从合成室出来的某个年轻男孩儿对她说:“就是这个,就是这个,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齐卿卿立即觉得后脖子一凉,忙不迭地摇头。念念嫌她扫兴,身后的温教授悠悠地开口:“原来是赶着来看别的男人的啊。”

    齐卿卿火速回头抱住他的手臂:“不是!我就是随便看看!你看他长得没你高,鼻子没你挺,眼睛也没你大……”

    “观察得挺仔细的嘛,就那么一眼。”

    “不!我是习惯性以你为标准去衡量别人,当然一眼就能看出差别啦!但我看谁都觉得还是你好看!”

    “哦?你的意思是,我是你进行过筛选之后,勉强过合格线的那个喽?”

    “不不不,你是我见过的那么多人里面,最好的那一个。”

    ……

    历经千难万苦终于哄好了这位小醋王,望着满意远去的温行止,齐卿卿心有余悸地坐到念念身边。

    念念戏谑道:“你说你,是不是温教授跟你说地球是自东向西转的,你都信啊?”

    齐卿卿毫不犹豫道:“信啊!”说完又觉得自己实在太没原则,补充道,“不是,他在这方面是专家啊……”

    念念被她逗得大笑:“你一堂堂k大高材生,干点儿什么不好?非得找个这么聪明的男人,像只小蚂蚁一样被捏得死死的,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齐卿卿托着脸叹气:“也是哦……”

    聪明的男人不知何时又来到前台,抱着臂轻飘飘地来了一句:“怎么,还想找个不那么聪明的?”

    齐卿卿猛地摇头:“不是不是!我就喜欢被捏着,我不喜欢翻身!”

    念念又大笑起来,感觉看他俩斗嘴简直比听相声还可乐。温教授面无表情地拎起人往外走:“我送你去门口打车。”

    “我回寝室就那么点儿路,用不着打车吧……”

    后来齐卿卿才知道,温教授在她和念念唠嗑时随口打听了那位新来的帅哥的情感状况,得知“空窗许久矣”,不安感登时爆发,火速前往前台把自家小女孩打包藏回家里。

    刚出研究所大楼,明显感觉温度更低了一些,齐卿卿下意识地往温行止身边靠,回过神来时发现天空中竟飘着雪,是纯正而细碎的白。

    他说:“下雪了。”

    齐卿卿一个激动抱住他的腰:“是初雪!”

    “齐卿卿,你的手往哪儿放?”

    她成功地连手带人藏进他的大褂里,喃喃:“冷嘛……”

    他无奈地轻笑,齐卿卿仰起脑袋看他,笑容亮亮的:“我第一次和喜欢的人一起看初雪!”

    温行止的笑意更深了,摸摸她的脑袋说她傻。

    齐卿卿以为他是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太幼稚,便解释道:“韩剧里都这么演哎,男女主相遇第一年的初雪,往往都是很重要的时刻。虽然我也觉得有点矫情……”

    环住她的手臂收紧,他轻笑道:“我们还会有很多个一起看初雪的时刻,希望每一年你都能这么开心。”

    飘然而下的雪粒忽然成了落在心上的奶油,松松软软地铺了一层,裹住像小动物一样缩在温行止怀里的齐卿卿。

    “有你在的话,我一定会一直都非常开心的。”

    3)

    踏着雪回到寝室,齐卿卿看到煎蛋桌上多了本红彤彤的荣誉证书和一个大礼物袋,得知她和温仰止同时获得建模大赛一等奖,十分膜拜地为数学系女神献上全方位的赞美,却获得女神嫌弃的栗暴一个:“想吃就拿去吃,不过应该挺辣的,温仰止说他挑的麻辣味。”

    齐卿卿以为自己听错了:“谁?”

    “温仰止,你未来小叔子。”

    “他干吗送你牛肉干?”

    “不止牛肉干,接下来一个月的饭他都得给我包了。我都说了那道题用模拟退火算法,在求最大值的时候取负数,他偏要从头和我杠到尾,这种常识性问题还能搞不明白。”

    齐卿卿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常识性问题,至少不存在于她所知的常识之中。但如果是温仰止那类人说不明白,那就大有扮猪吃老虎的嫌疑。她再回想起最近和煎蛋聊天的话题,涉及小温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这两人果然有些猫腻!

    她忍不住揶揄煎蛋:“可以啊女神,温仰止那种小狼人都被你驯成小奶狗了?”

    向来不近男色的煎蛋大侠翻了个白眼:“小奶狗?‘奶’我不觉得,特别‘狗’倒是真的。”

    “此话怎讲?”

    “赛前集训k大不是和q大一起吗?他非天天缠着我带他打游戏,菜就算了,还特喜欢冲到我前面去送人头。最高纪录害得我连输八把,真是没脾气了。”

    “他不是只喜欢玩网游吗?都愿意为了你玩手游了?”

    “你从哪个标点符号里听出来他是为我玩的?再说了,我这种根正苗红的好青年,这种小学弟你给我送一卡车来我都不会碰。”

    齐卿卿撕开一根牛肉干的包装:“为啥啊?”

    煎蛋言简意赅:“接受不了姐弟恋。”

    “不对啊,你不是有个弟弟吗?”

    “就是因为有个弟弟,所以烦死了比我年纪小的男生了!”煎蛋气得抱臂,“一个个嘴上抹蜜但是从来就没靠谱过!”

    齐卿卿咬了一口牛肉干,瞬间被辣得说不出话,涨红着脸去找水喝了。在最后一丝理智被辣味吞噬之前,齐卿卿想,这小温追煎蛋的路,是肉眼可见的比她追温行止难得多啊……

    4)

    元旦过后就进入了紧张的期末考试复习周,图书馆进入半年一度人满为患的特殊时期,早上还没开馆就已经有排起长龙的学生捧着书在门口等着占位置了。齐卿卿实在抢不过,便跑到温行止的公寓占山为王。

    白天他要上班,只剩她和落日在家,一人一猫一书,偶尔拉首曲子自娱自乐,一副世界静好的模样。落日尤其喜欢听齐卿卿拉琴,在她刚开始第一根弦的空弦练习时,它就会立马停下所有的动作,像走进高雅交响厅的观众一般慢条斯理地走到她坐的凳子后面,动作虽有些瘸拐但十分优雅,然后选一个舒服的姿势趴下,准备欣赏乐曲。

    一曲终了,它微眯着眼睛像是入睡了。齐卿卿轻笑着问它:“落日,好听吗?”

    它经常不搭理,偶尔会“喵呜”一声,齐卿卿就当是夸赞了。

    等温行止下班回来,通常是天黑之后的事了。他提着一摞比词典还厚的期刊文献回来,和齐卿卿一起随意吃点什么,然后继续工作。两个人养成一种无须言语的默契,就在同一个空间里各自忙各自的,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但一抬眼就能看到对方。

    这晚齐卿卿在复习美学,“重修收割机”的期末考试重点多如牛毛,光是名词解释就画了将近二十个,背得她头昏脑涨。落日闲得无聊,跳到沙发上去蹭温行止想讨抱,温行止正两手打字抽不开空,只得柔着声哄它:“宝贝儿,先别闹。”

    坐在地毯上正背书的齐卿卿下意识地抬起头:“我没闹啊。”

    从没有用这么亲密的称呼呼唤过对方,突然反应过来的两个人的脸颊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齐卿卿企图通过背书分散情绪,低头翻了几页,开始念念有词:“‘艺术自律’是文学、艺术创作领域中的一种形式化诉求,即一种面向艺术自身属性的回归的动力。这种形式自律的要求,最终成为一种体制化的……”

    卡住了,齐卿卿“体制化”了半天也没背出个所以然来。她认命地翻书再背,好不容易背完整段,坐在沙发那头的温行止突然开口:“错了。”

    她转头,看到的是一张正在认真看数据做分析的侧脸,像是游刃有余之间只分出了一丁点神来监督她,毫不费力。

    “不可能!”背书可是文科生最后的尊严!

    “你刚才说是‘艺术进化论史观的本质’,你看看是对是错?”

    齐卿卿立马翻书,看到正确解释后心态果然崩了:“我去!是‘艺术法则及其本质论的艺术进化论史观’!”

    温行止笑了一声,继续工作。齐卿卿彻底泄气了,绝望地倒在地毯上耍赖:“教授,我们换个脑子吧,我真的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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