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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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忽然传来白璧的母亲的声音:“你会回来的。”

    文好古不回答,一拐弯,离开了她的视线,但步伐却越来越沉重,最后低着头缓缓地走出了精神病院的大门。

    “文所长。”有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在叫他。

    他这才发现,原来是白璧,她正向大门口走来。

    “白璧,原来这么巧,你也来看你妈妈了?”文好古强打精神寒暄着说。

    白璧显得有些意外和尴尬,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说:“文所长,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们家和我妈妈的照顾。”

    “啊,没什么,快进去吧,你妈妈现在精神不错,她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我先走了,再见。”文好古向白璧道别后就走过了马路,当他又回过头来的时候,精神病院的大门口已经看不到白璧了。他的心头忽然一阵紧张,他知道自己紧张的原因。

    白璧缓缓地穿过小花园,来到了母亲的长椅前,她在母亲面前蹲了下来,就这样平视着母亲的眼睛,似乎要从她的眼睛里找出什么宝藏。

    “坐下吧,女儿。”

    白璧乖乖地坐在母亲身边,并伸出手握住了母亲的手,轻声说:“妈妈,你的手真暖和。”

    “现在是深秋,天气已经冷了,女儿,你要照顾好自己,别冻着。”

    白璧点点头。

    母亲继续说:“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你文叔叔了吗?”

    “看到了。”

    母亲叹了一口气:“他也不容易,一直照顾我们,你可不能忘记他啊。”

    “妈妈,我记住了。”

    母亲忽然想起了什么,问白璧:“现在几点了。”

    白璧看了看表后回答:“正好3点。”

    “嗯,她快来了。”

    “谁快来了?”白璧不明白。

    “就是我。”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她们的身后响起。白璧转过头来,原来是那个母亲的病友,那个女诗人。

    母亲说:“女儿,现在她每天下午3点都会来给我念一首长诗的,已经成为她的习惯了。”

    女诗人穿着一件花衣服,坐在了母亲的身边,笑着说:“你好,白璧,你又来了,你妈妈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福气。今天我要为你妈妈念的长诗的名字叫《荒原》,作者是艾略特。”

    “艾略特的《荒原》?”白璧忽然想到了在江河的抽屉里找到的那本小簿子里抄录的《荒原》。

    “听说过吗?这是我最喜欢的诗了,能够把全诗背诵出来。好了,我现在开始念了——”

    女诗人从《荒原》的第一节“死者葬礼”开始念起,一直到最后一节“雷霆的话”。令白璧惊讶的是,女诗人居然真的是全文背诵,没有看一个字,就直接从嘴巴里念了出来。虽然白璧并不知道女诗人背的《荒原》是否全都是一字不漏一字不差,但至少她能听出女诗人所念出的意境。女诗人的声音有些男性化,深沉而有厚度,但在应该把声音拉起来的时候她也能够运声自如,特别是那几行——“烧啊烧啊烧啊烧啊/主啊你把我救拔出来/主啊你救拔”。那几个连续不断的词,如同火苗一样熊熊燃烧,从口中喷出,白璧听出了女诗人所饱含的情感,那是绝望的情感,她立刻联想到了女诗人曾经多次骄傲地自述起当年那堪称惊天动地的殉情事件。也许艾略特也是这样绝望,而现在这绝望,似乎也开始笼罩在了白璧的心头,直到全诗的最后几行,她似乎已从女诗人的语言里亲眼目睹了那个心灵深处的荒凉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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