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出逃-《沉香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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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身后渐渐远离的故乡,慕容雪虽然心里有万分不舍,但却恨不得背生双翼,立刻就离开此地十万八千里,以免被耶律彦追上。不过她转念又想,秀女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耶律彦还要护送十一位秀女进京,应该不会舍重取轻,单单来追拿她一个。况且放跑了秀女,他也有责任,最好的办法便是他回到京城对皇上说,在宜县只选了十一个秀女,那位名单上的慕容雪,出了意外。至于什么意外,那就任由他编造吧。

    如此一想,她便放宽了心。

    想起回春医馆那宽敞富裕的家,慕容雪颇有几分心疼,由衷地说道:“爹,将来我也跟你好好学医,努力挣钱,咱们再买一套大宅子。”

    慕容麟慈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道:“钱财乃身外之物,人最重要。接下来这几天,你可要受些苦了,咱们得昼夜不停地赶路,以免被他们追上。”

    “他们应该不会为了我一个人误了行程,如果是让秦伯父派人来追拿,他定会看在父亲和他的情分上手下留情的,所以爹不要太过忧心。”

    慕容雪天生乐天派,而且心里还抱着一个念头,耶律彦或许会顾念旧情,放过她一马。她一直不信,他真的对自己毫无半分情意。

    阿泰一路赶着马车朝东而行。从黄昏出了城门,一直不停不歇地赶路,直到暮色深深,夜深人静。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嘚嘚的马蹄声,空旷地穿透了寂静的夜色,平添几分阴森。

    慕容雪有些害怕,连睡意都没了。

    狂奔之中,马车颠簸得厉害,她从生下来从未受过这样的苦,可是一想到这点苦,比起入宫之后苦一辈子,又算得了什么。

    黎明时分,马车停在一处郊外的河岸上,阿泰将两匹马牵到河边饮水吃草,稍事休息。

    慕容麟在河边支起干柴,用火石打着,将几个包子拿出来在火上烤得焦黄喷香,递给女儿,然后又烧了一壶茶水,用作早茶。

    即便是逃难,慕容麟也没有失去风雅和体面,因为提前准备了几天,马车里吃的用的样样东西齐备周全。慕容雪更是一脸的欢欣雀跃,高高兴兴的如同出外踏青。

    阿泰一旁看着,只觉得这父女两人真真是不可思议,违抗皇命这么大的事情担在身上,居然都还有心情笑得出来,这一路上担惊受怕,心都要缩成一个干核桃的难道只有他一个人么?

    休息了一会儿,三人继续启程,慕容麟打算带着女儿出海,所以一路朝东,径直奔往松江府。

    马车跑了一天,直到晚上也没敢放肆地休息,只在一户农家庄院的外墙下,草草睡了一个时辰,便接着赶路。

    到了第二日的下午,慕容雪心里更加高兴,一来是因为自己脸上的红包几乎都消了,二来已经逃了一天一夜,也没见有人追来。或许耶律彦看在和她相识的分上放了她一马,也或许是秦之昂念在和她父亲的情分上,一旁劝说了耶律彦就此罢休。总之,过了这么久,没人追来,看来这次逃跑是大功告成了。

    到了傍晚时分,阿泰将马车停到路边,解开缰绳牵着马去道旁吃草。

    慕容麟站在马车旁,将女儿头上的青巾重新系了系,穿上男装的慕容雪依旧楚楚动人,脸上红包散去,清俊得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

    慕容麟越发觉得带着女儿出逃是明智之举,这般娇滴滴的掌上明珠,怎舍得送到皇宫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去受苦。

    江南春色最是怡人,雨细风轻烟草软,看着一轮夕阳,慕容雪心情好极了,坐在那草地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爹,我们歇会儿再走。”

    正在这时,寂静的路上响起急促的马蹄声。慕容雪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只见远处跑过来三匹骏马,为首一个人,很像耶律彦。

    她脸色剧变,立刻跳起来道:“好似他们追来了。”

    慕容麟当即将包袱往她怀里一塞,“快走,我去引开他们。我们在松江府会合。”

    慕容雪匆匆应了一声,来不及多说,上马便走。

    慕容麟从马车里扯出一件慕容雪的红色外氅,往身上一披,骑马朝着另一条道而去。

    阿泰心惊胆战地看着两人一左一右分道扬镳,心道,老爷,我怎么办哪?情急之下,他也不管马车了,撒腿就跑。

    慕容雪心里狂乱地跳着,不敢回头看,闷头朝前一路打马狂奔,心里默默祈祷,但愿是自己看错了,那个人不是耶律彦。可是,她又觉得自己不会看错,因为他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映在她的心里,他的声音和身影,她闭上眼睛都能想起。

    马蹄声越来越近,简直就要到了身后,慕容雪心都快要从喉间飞出来。

    突然身后啪的一声脆响,好似有什么东西击破了空气,眼前闪过一道黑影,缠上了她的腰身。她甚至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凌空飞起,眨眼之间,便落入了一个人的怀抱。

    惊魂未定的她一抬眼便望进了一双藏冰卧雪的眼睛。

    的确是耶律彦,即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也没有看错他的身影。他冷冷地看着她,一股杀气从他眼中直射出来,仿佛要砍到她的身上,她情不自禁地往后缩了缩,却被他狠狠一勒腰肢,往前一带。

    原来那缠着她腰身的是他的一根长鞭。

    耶律彦紧盯着她,一字一顿道:“慕容雪,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他不光目光冷冽,这语气里也似乎藏着一把刀,幸好她素来是个不怕死的,顶着他的眼刀,脖子一梗:“反正我就是不想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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