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稀世异宝佛郎嵌-《疏影江楼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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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王爷这又是何必呢?”汪少帆刚戏谑了一句,就听下人们通传:“江夫人到了。”汪少帆眼前一亮,就见个穿着杏色宫装的女子携着一名侍婢,款步走来,夜风卷起她宽大的衣袂,勾勒出窈窕的身姿。她躬身行礼,半绾的长发垂落到胸前。
梁劭冷冷道:“本王何时叫你来赴宴了?”
简丹砂微怔,这目光自然就转向了岑夫人。
“是……”
“还不快退下。”梁劭不待她开口,先驳了下来。
简丹砂垂下头来,应了声“是”。
“慢着!”汪少帆阻下简丹砂的离开,“王爷可知要让一个女人不要恃宠生娇,最好的法子是什么?”
汪少帆乍见简丹砂,只觉这确是个娇媚的美人,但也说不上是风华绝代美貌无双,气色也不怎么好,想来真是大病初愈。
简丹砂眉头轻轻一攒时,眼梢上的美人痣跟着一动,却莫名地挑动了汪少帆的神经。再定睛一瞧,便看出了门道。眼前这一双明眸大眼,明明不假辞色,可是就是水汪汪地随时要淌出水来。若是稍假辞色呢?可不是满目春情,媚到骨子里么。
一时间口干舌燥,酒意迷蒙了双眼,汪少帆起了揽美人入怀的冲动。
梁劭不轻不重地应了句:“是什么?”
见梁劭果然上钩,汪少帆按捺着心头的喜悦:“就是不要让她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非她不可’。”
“不就是要多多冷落么。”
“对付有些女人,冷落几番就够了,不过——对付一些自视甚高的,可就不仅仅如此了。”汪少帆晃动着手中的酒杯,一口饮尽,身子一斜,侧出了半边的位子,一瞬不瞬地望着简丹砂。
“这杯酒,可否让夫人替我斟满?”
汪少帆的弦外之音,梁劭岂会不明白。
“疏影,听到梁大人的吩咐没,还不上来?”
所有人都未想到梁劭会答应得如此爽快,几乎没有一丝迟疑。亲抱入府、怒罚薛妃、十日陪游,引得多少嫉恨多少怨怼,而如今……侯门王孙的荣宠,难道真是烟花一瞬,眨眼即逝么。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简丹砂苍白的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能牵动出人类最世俗的畅快、厌恶、怜悯、轻忽和无奈。
偏偏此刻,她什么表情也没有。
在这样的注视中,简丹砂慢慢地走向汪少帆,走得很慢很慢,每一步都要停顿一下才能接续下一步,仿佛要这每一步都要费上好大的气力。
终于她在汪少帆的面前站定,双手捧起酒壶,向汪少帆的杯子倾去。她脸上虽没有表情,可是颤抖的手泄露了她惶惑不安的心绪。一杯酒斟得颤颤巍巍,泼得汪少帆身上星星点点。
“这算是斟完了么?夫人这酒斟得略糟糕哪!”汪少帆转向梁劭,“替王爷斟酒也这般么?”
“当然不是。”
“那何以对我这般失礼,嗯——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么?”
“还望汪大人息怒,我等无知妇孺,养于深闺,不曾见过什么场面,冒犯了大人。”
“那还不快擦去我这一身的酒。”
众人心头都一凛,简丹砂也迟疑地向梁劭看去,他依然含笑自若,瞧的不是简丹砂,而是汪少帆。
简丹砂咬咬牙,明白汪少帆不会轻易罢休,抽出了随身的丝帕。
就是这么个动作,让汪少帆终于注意到她右手食指上的护甲套,不由得瞪大了眼。
他一把抓住简丹砂的手:“这……这是佛郎嵌么?”
这佛郎嵌别人不识得,他可是识得的。就在静瑶公主的寝宫里,当今太后的尾指尖上。那可是大食国进贡献给太后的国宝,仅有一对。太后喜爱得紧,从不轻易示人,还嘱咐皇上一定要寻人好好研究这佛郎嵌如何染色、如何烧制。
这般稀罕之物,却戴在了简丹砂的手上。
汪少帆登时就醒了,松开了简丹砂的手不说,还猛地站起了身,直接与简丹砂撞了到一起,杯子里的酒这回是彻彻底底被洒了个干净。
汪少帆再也不敢让简丹砂擦拭,扭着头用眼神向梁劭讨饶。
不管梁劭到底是怎么拿到的这佛郎嵌的护甲套,但这样东西实实在在戴在了简丹砂的手指上。能对一个女人如此费心,他梁劭真能舍了她任他在众人面前玩弄欺凌么?
这分明是个圈套!
汪少帆一阵激灵,酒已全醒。其实此番做客,汪少帆是带着父亲大人嘱咐的任务来的。
梁劭遭人掳劫,差点性命不保,太尉府与永嘉王府合力方才救下梁劭。不说梁劭该对他的老丈人感恩戴德,关系总该更加紧密才是,谁知转眼永嘉王就翻脸无情罚了薛妃,摆明了不打算将薛妃扶正。以薛太尉那老牛脾气如何能忍?结果这薛太尉居然也一声不吭。着实让人看不懂。
所以此番汪少帆动机不纯的做客,汪天麟倒甚是支持:“想来是那薛老头有什么把柄落在永嘉王的手上,这永嘉王果然是只笑面虎,人前微笑人后插刀的事还少么?你去试着探探他的口风。也许,永嘉王同我们还是一路人,多一个依靠总是好的。”
“爹,这梁劭被那皇宫养出一身富贵,如今安居王府,就想着安乐终老,没半点志气。现在这天下不是他的,将来这天下也不是他的,何来依靠?”
“小心一点总是不错的。”
汪少帆自诩是永嘉王的知交好友,偶见过梁劭一些雷霆手段,统统是用在处理私怨上,或是些不轻不重的政事上。于朝政,永嘉王建功甚少,比起更勤勉激进的三皇子安庆王来,永嘉王简直算是游手好闲了,这不才像模像样地查出个江博然,又做了甩手掌柜赋闲下来。
是以,汪少帆虽记着梁劭是当今太子的弟弟,是堂堂永嘉王,却对梁劭本身不以为忤,又仗着自己少时与梁劭结下的情谊,不觉也就忘了言行,一点点放肆开。梁劭也始终和颜悦色,从未有半点恼怒。
如今,汪少帆看着梁劭一口酒一抹笑,背后却一阵发凉,这额上的汗不由自主地就淌了下来。
“王爷,我这酒是喝多了,才会如此失礼,实在惭愧得紧,还请王爷见谅。”
“少帆你这是做什么,我可有怪过你?”梁劭的脸上仍波澜不惊,以致众人被汪少帆倏忽转变的态度给弄蒙了。
梁劭手一翻,向简丹砂示意——他的酒杯也空了。
简丹砂才替他满上,就被他扯进了他怀里,就着她的唇,实实在在给她灌了一杯酒。
简丹砂呛了一声,立刻“咳咳咳”地咳个不停,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这看似羞辱的举动,到了汪少帆的眼里,就蕴藏了别的什么意思。
梁劭抚了抚简丹砂的脸庞:“这样的脸色才像话。”又立刻把人松开,他抬手向汪少帆的位子指去,“汪大人让你陪着坐会儿。”
汪少帆强笑道:“王爷说笑了,少帆哪来这个意思。”
梁劭挑眉:“没有么?”
“当然没有。”
“汪大人休要与我客套。”说着,还轻推了简丹砂一把。
汪少帆忙不迭地退了一步,索性摆出苦笑:“王爷莫要再拿我开涮了,这个玩笑我开不起。我自饮三杯,向王爷夫人赔罪。”
“不用了,”梁劭点点头,“看来真是本王误会了。”扭向简丹砂,“既然汪大人没这个意思,那你就回来吧。”
简丹砂转身走下亭去,却被梁劭一拦,一把揽进他怀里,失笑道:“你以为要你回哪去,好好坐着吧。”
简丹砂睁大了眼,按捺着抿了抿唇角。
岑夫人正命人为简丹砂的位子上加上碗筷,见梁劭这般举动,尴尬了好一会儿才命人又重新撤了,暗地里却咬碎了牙。
那边汪少帆暗自庆幸,梁劭哪有半点要冷落这新夫人的意思,刚才果然是给他下的套,若是他有半点越矩,恐怕就被梁劭借口翻脸无情了。
梁劭夹了菜,亲自往简丹砂嘴里送。这到底和私下喂药不同,简丹砂都不敢看其他人什么表情,勉强就了一口。自她上了亭,这脸上的红就没褪下过。
席上的碗筷都停了下来,一时间鸦雀无声,众人把眼睛都给瞧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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