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谣言横生疑生变-《疏影江楼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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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丹砂略作苦笑。

    行经一间厢房前,有婉转玲珑的琴声传出。

    “你们家的姑娘真是弹得一手好琴。”

    “映秀姑娘可是我们这的头牌之一,她的琴艺可比上元教坊里任何一位琴师的都要好。”

    简丹砂不通琴艺不过随口恭维,只是直觉姐姐雪宛的琴声落日流风,要远胜于这位映秀姑娘。

    她应酬一笑,这门后的琴声突然在这个时候变了调,忽急如骤雨,忽乱如狂风,可一点不像风雅之乐。

    简丹砂不禁迟滞了脚步,门恰好在这时候打了开来,走出个高个的年轻男子,同简丹砂视线一碰。两人皆是一怔。

    这男子正是陆子修身边的侍从玉珩。

    玉珩也认出她来,眼神微惊:“简二小姐?”

    简丹砂眉一拧:“陆公子可是在这间房里?”

    玉珩登时明白了简丹砂何以会出现在这里,一时无措,不知该承认还是否认。

    铮铮的琴声忽然一停:“玉珩,先带简二小姐去秋水房,我稍后就来。”

    其声雅淡和柔,说得不疾不徐,是陆子修的声音无疑。

    简丹砂的心一紧,一双眼盯着屋门半晌,终于向后退了一步,对玉珩道:“我与春娘还有些事情要谈。”

    “哦,还有么?”春娘故作疑惑,继而一笑,“我想这该看的都已看了,简二小姐心中应该已有定数。就是不知这买卖还成是不成?”

    见春娘已拆穿自己,简丹砂也坦然道:“云锦坊既然打开门做生意,欢迎每一位客人,尤其是像春娘这样的贵客。”

    “简二小姐高抬了。好,我等着。”

    简丹砂等人一去,映秀姑娘屋内的琴声又起。这一回,又复刚才的旖旎。

    正在弹琴的映秀轻轻一笑,“看来陆公子是有了麻烦。”

    陆子修淡淡道:“若非映秀姑娘,在下也不会有这么大的麻烦。”他的声音混着如流水般的琴音,若不是屋子里的人根本听不真切。

    “可是陆公子不让映秀离开的。”映秀把眼波横向陆子修侍卫已出鞘的利剑。

    “姑娘浪费了在下这么多天的时间,如今让映秀姑娘等上一时半刻,不为过吧。”陆子修啜一口茶,还是一贯温温的语气。

    半炷香的工夫后,有人回报:“公子,无误,东西已送往二老爷处。”

    映秀笑着停了弹奏。

    陆子修使了个眼色,持剑的侍从将剑回鞘,将一沓银票推到映秀面前。

    映秀抽出一半:“还请公子替映秀赎身。公子若是出面,春娘断然会爽快许多。”

    “这个恕在下难以办到。”

    映秀眼波流转:“是因为陆公子与简家的婚事吧?”

    “姑娘既是知道,又何必为难在下。若再替你赎身,不是更坐实了流言?春娘虽轻义但也重利,断不会与钱为难。”

    映秀点点头:“还是多谢陆公子如此爽快,让映秀得以恢复自由之身。”

    “若你真心谢我,不妨赠我两件东西。”

    映秀一怔,挑起青黛细长的眉:“映秀这里有什么能入得了公子法眼?”

    “在下想向姑娘索一件斗篷和一只手炉。”

    映秀望了望门外,立时恍然:“陆公子这般懂得怜香惜玉,难怪多少名门闺秀都对公子趋之如鹜,但求垂青。”

    陆子修不再与她多话,直接站起身:“也请姑娘转告你的朋友,请他信守承诺。其他的话,不用在下多说了罢。”

    “这个无须映秀转告,陆公子以诚相待,相信他也会以诚回报。”

    陆子修走出屋门,玉珩已恭候在旁。

    陆子修用玉珩才听到的声音道:“派人把东西扣下,不用送给二叔了。”

    玉珩一惊,“这是做什么?若再不交出,迟滞了贡品的押送,二老爷可是有性命之虞,公子大费周章找回东西不就是为了帮二老爷么?”

    “我只是试他一试。”

    “公子怀疑——是二老爷监守自盗?”

    “但愿,我的猜想是错的。”

    眼看离秋水房只有几步之谣,陆子修却停了下来:“让轿子改走后门,直接送简二小姐回简府,你亲自相送,不要送到简家门口,送到合庆大街就好,莫要让简家的人发现了。”

    “那公子你?”

    “我不忙着走,另外再雇一顶。”

    “简二小姐既都找上门来,公子不做解释连见也不见,岂非让简家更加着恼……”

    “简家不会派她来兴师问罪。你就带我的话,说明日必会登门造访,给他们简家一个交代。”

    玉珩皱眉:“公子预备如何解释?这件事……”解释了势必牵扯出陆家的隐秘,要是泄露了半分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若解释不清势必令简老爷恼怒、令简大小姐伤心。

    “说实话,”陆子修说得轻描淡写,将披风和手炉交给玉珩,“还有把这个放在轿子里。”

    “……是。”

    陆子修负手站在扶栏前,看着玉珩顺利地带走了简丹砂,她窈窕的身姿被日落的余晖映照出颀长的影子,一点点走出陆子修的视线。在跨出院门的那刻,简丹砂忽然回首仰望,两人的目光在暮色之中遥遥相对。

    陆子修没有躲闪,表情也没有变化,向简丹砂轻轻点了点头。

    简丹砂遥遥向他行了个礼,走出了后院。

    陆子修轻轻舒了口气,目光一转,被靠墙而生的一株杏花吸引住了。杏花枝头已攒满了红艳的花蕊,披上淡淡的霞光别有一番味道。他轩起眉峰问左右:“今日是初几?”

    “初七。”

    陆子修目光一沉,连忙出声唤住玉珩,但玉珩已随轿子已经走出了后门。

    “公子要命人追么?”

    陆子修微微苦笑,收回半抬起的手:“罢了。”

    都错失了那么多回,也不差这一次了。

    简丹砂初时并不愿上轿。这轿帘一摸便是价值不菲的貂皮做的,轿内还铺就了厚实柔软的毛毡,备了笔墨和糕点,如此考究断不是轻红楼的,只怕是陆子修自己的轿子。

    可是玉珩一再坚持,说是陆子修的意思,简丹砂眼看日暮,再不敢回去只怕要有麻烦,只得同意。

    坐在柔软温暖的毛毡上,想着这是陆子修常坐的,简丹砂在轿子里红了脸,竟有些坐不住。手炉暖在手里偎在心口上,热意扩散至手脚,身体里的寒气慢慢散了,简丹砂也迷迷瞪瞪起来,不一会儿竟睡着了。待她醒来时,已是深夜,轿子已至江宁县。玉珩又在外提醒道:“深夜风大,还请二小姐穿上斗篷。若是饿了,轿子里还有糕点。”

    为这一句话,刚醒来的简丹砂心头又暖了几分。她揉了揉眉心醒了醒神,这一遭未与陆子修见上一面、说上一句,还证实了他确实与一名叫映秀的姑娘有所来往,但是她对陆子修始终抱持信任。他既说明日来简府做解释,就一定会做到。

    眼看着过了庆合街就是简家府邸的后门,她裹好斗篷把帽子戴严实了遮好脸孔:“轿子送到这就好。”倒也未有人提出异议。

    “多谢诸位。不知这斗篷如何归还?”

    玉珩道:“不过一件斗篷,二小姐不必太过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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