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至于第二件事,也和北凉有关。 徐渭熊继任不久,徐骁死了。 那个统御西北四州,十岁从军杀人,从东北锦州杀匈奴,到南部灭大小六国,屠七十余城,再到西南镇压蛮夷十六族的人屠徐骁死了,在祥符元年死了。 这件事首先实在凉州城传开,一传十,十传百,许多老人都壮起胆子来到山脚王府外头,亲眼见到了那副白底子的惨淡春联。 一个时辰后,满城尽悬白灯笼,尽换白底联, 凉州刺史胡魁身穿丧服,赶到仪门外,转头看了一眼城中数万凉州百姓,声嘶力竭般喊了一声:“一拜。” 风雨如晦,街上白茫茫跪了一大片。 “再拜!” “三拜。” 过了数日,这消息逐渐传开,离阳帝都自然也得了消息,太安城却陷入了一片狂欢之中,不知多少人拍手叫好,成群结党,为此浮一大白二大白三大白,就连朝会也陷入一种云波诡谲的喜庆氛围之中。 那个春秋三大魔头之一的徐骁终于死了。 却也有人不合时宜的叹息一声,且不论徐骁生前功过,但这连破六国的人屠的确是一根定海神珍。 没有了这根定海神珍,又如何能够定的住北莽那群蛮子。再加即将复国的西楚,中原大乱啊。 朝堂上,为了这位曾经北凉王的谥号吵翻了天,不过群臣提出的都不是什么好的谥号。 尤其是那位出自北凉,又被徐渭熊教训过的晋三郎,更是与兵部侍郎卢升象一起提出“厉”的谥号,想要徐骁其定义为离阳王朝的乱臣贼子。 最后由嘴角微微翘起,又很快压了下去的赵家天子盖棺定论,龙袖一挥,提出了“功过相抵,谥号武厉”。 很快,一封谥号“武厉”的圣旨放在金漆盒子中,送往北凉。 印绶监的那位大太监捧着金漆盒子,睡觉都不敢离手。 而越是接近北凉,大太监心跳的就越厉害,虽说随行有一支百人精锐,但和三十万铁骑的北凉比,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这些天他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觉,心头总想,哪位女藩王总是不敢派人行刺或者拒收圣旨。 马车忽然停下。 马车中的老宦官也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掀起帘子一看,心一下就沉了下去。 幽州界碑附近,有不计其数的铁骑,一直蔓延道视野中的尽头。 铁骑缓缓让开一条路,一蟒袍女子策马而出,英姿飒爽,不是天下唯一的女藩王又是谁? 老宦官嘴角抽抽,挺了挺胸口,暗处在皇宫大太监大傲气来,高喝道:“咱家……” 话还未说完,就听蟒袍女子冷声道:“举起盒子。” “这……”大太监的胸口一下就焉了下去。 “举起盒子!” 蟒袍女子声音冰冷淡漠,仿佛不带丝毫感情。 但落在蟒袍太监耳中,却是心惊动魄,如听炸雷,更有一股寒意直窜上心头。 “举起盒子。” 蟒袍女子第三次喊出声。 老宦官心知事不过三,就凭他们这一对人马,对方无论想要对他们做什么,都轻而易举,人还是要识相一些,于是便颤巍巍的将盒子高高举起。 蟒袍女子取来一只大弓,张弓搭弦,宛如满月。 老太监心知不妙,羽箭却已咻的射出。 箭破长空,一品指玄高的全力一箭,自然非同凡响。 “咔嚓”一声,金漆盒子瞬间破碎,箭矢射中了盒子中的诰敕圣旨,又钉入泥土之中。 老太监和一百精锐护卫呆若木鸡。 女藩王却已策马转身离开。 祥符元年,北凉非但拒接圣旨,那位女北凉王甚至将圣旨射入泥土之中。京城震动,不知多少人骂那女北凉王不知好歹。就连当今天子也是盛怒,据说最喜爱的瓷杯都摔坏了。 至于中原发生的第三件不大不小的事,却是一枚出自徽山大雪坪的“大雪令”,按下不表。 而人屠徐骁一死,北莽也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北莽女帝接待了一位年龄同样不小的老儒生。 女帝面容苍老,眉眼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确是个绝色女子,她冷冷的这个当年负气离开老儒生。沉默了良久,终于开口说道:“太平令,按照你的要求,宫中都已办妥了,可以开始了?” 眼前这个老儒生,原来就是棋剑乐府中的太平令。 棋剑乐府按词牌名收弟子,其中三字词牌中,以太命令和剑气近名气最大。 太平令一向是棋剑乐府的大府主,和朝廷关系密切,常为帝师。 而这位女帝在登基以后曾当面斥责过太平令,自古以来,祭祀以天地君亲师排位,寡人已无父母可拜,你若自视能与天地齐肩,再来做这个帝师。 于是这位太平令没能当上帝师,负气离开,隐姓埋名二十年,如今在徐骁死后,终于入宫再见女帝。 太平令也不客气,走上第一疾台阶,摘下书箱,抬起手一挥。 将近两百名捧缎如画轴的宫女太监依次鱼贯而入,在广场左右两侧屈膝放缎画,低头倒退行走,各自拉起一幅长幅。 不多时,百缎成巨画。 是北莽与离阳两朝版图,细致囊括道每一座军镇,每一条大川,每一座雄脉。 女帝眯起眼睛,不由生出无穷豪气来。 两朝江山,锦绣如画,波澜壮阔,尽在脚下。 老儒生等女官太监都退下了,才一屁股坐下。 “今日容老夫先说天时地利人和,明日说这些年在中原见到的风土人情,第三天说两国边境,不过只能说个大概,第四天说具体事宜,也说如何得民心。第五天说如何灭北凉占西蜀吞南诏,第六天说矛头直指太安城,吞并天下,一统北莽中原。第七天,再去说怎样治理江山。” 饶是这位女帝历经沧桑跌宕,此时听闻此等可气吞天下如虎的豪迈言语也楞了下,过了片刻,才微笑作揖:“先生,请讲。” 于是,太平令连说七日。 这二十年间,他大多半都在中原,转换身份十数个,游历大江南北,看尽世间百态,饱览春秋山河。 有圣人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或许就连仅剩的春秋三大魔头黄三甲都未必比他走的更多,看的更远。 而如今,太平令将这二十年的见识才学尽数向女帝诉说。 白日说,晚上说,果真说了足足七日。 七日之后,女帝握着太平令的手,平静道:“原先生为帝师。”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