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他们毕竟是父子,不容他们这些人三心二意。 所以,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来争。 杨士奇跪下说道:“陛下,《汉书.武帝记》有云,纪纲人伦,国之大体。陛下为父,太子为子,太孙为孙,这是天纲,这是天道,这是人伦。即便是陛下,也应遵循法度纲常、行为准则,不可逆了大道。” 朱棣冷笑道:“朕还没有死呢,你们就在惦记朕的位置了。却不知……” 下面大臣一阵低呼,朱棣忍不住停下了质问,却看见朱瞻基一个大跨步,一下子跳到了朱高炽的身边,扯着他的领子,将他扯到了自己的怀里。 随后,一手掐着朱高炽的虎口,一手在他后背帮他疏通经脉。“快传太医!” 他刚才就感觉朱高炽状态有些不对,似乎有些癔症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受了这么大的打击,一时魂不守舍也是能理解的。 但是他半天没有恢复过来,方才更是差点一头栽倒,这就有些严重了。 他反应灵敏,又在关注朱高炽的情况,一看不对,连忙跳了过去,将朱高炽扶稳。 下面的大臣们也都看到了朱高炽的状态有些不对,看他昏厥摔倒,忍不住低呼,却被朱瞻基救下。 在他内力的疏通下,朱高炽咳了两声,清醒了过来。但是刚准备开口,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然后就看到一片血沫从他口中喷了出来。 台上的朱棣看到儿子吐血,表情依旧冷酷,没有一点动容。 身为一代铁血帝王,他有四个儿子,虽然幼年死了一个庶子,也还有三个嫡子。 如今,第三代的孙子都有近二十个,还有瞻基这个他最喜欢的太孙。而第四代曾孙也有了十几个的他,对一个本就不是很喜欢的儿子吐血,并不是特别在乎。 这个皇位,这个国家,朱家的传承,都比这个儿子要重要的多。 奉天殿内本就有预备的太医,两个太医背着药箱飞快地跑了过来,其中一个太医拿出了一个玉盒装的清凉油,刚蹲在朱高炽的身边,就给他的人中,鬓角抹了上去。 朱棣的眼睛在下面文武百官的脸上扫过,大声说道:“你们要问理由,这就是理由!太子体弱,如何替朕管理大明这万里河山?” 这一句话,说的大臣们一个个都低下头去。在太子吐血的关头,谁也不能确定他的身体如何,怎么来反驳朱棣的话? 就连杨士奇和杨溥他们也懵了,太子身体不好是众所周知的,经常连自己走路都走不了。 但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太子会撑不过皇上去。 如果这剧情像高祖皇帝跟太子朱标那样发展,他们争个什么劲儿呢? 难道这大明朝的皇位,真的只能传孙,不能传子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了被朱瞻基抱在怀里的朱高炽身上,如果他的身体真的不行,那皇上御驾亲征,太孙监国,可就是名正言顺了。 所以反对不反对,还要看朱高炽能不能撑住。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大势已去。 即便他的身体没事儿,发生了这样的事,皇上更不会让他监国了。 朱棣虽然不喜欢朱高炽,但是绝对不愿意朱高炽这个时候就出事。 他这个太子死了的话,还想西征就要推迟。过了春季,没有了北风,想要出征难上加难。 “给我细心诊治,救不回太子,要你们何用!” 朱瞻基也绝对不愿意朱高炽这个时候就死了,他一死的话,许多事情都要推迟。 但是朱高炽一旦吐血,就再也控制不住,大口的浓痰和血块被他吐出,不一会儿,二层的汉白玉高台上就是一片狼藉,朱瞻基的身上也有不少血。 两个太医听到朱棣的话浑身一震,其中一个年老的太医叹了口气,拿出了一盒银针。“殿下,请帮微臣解开太子殿下衣裳,露出胸腹。还有,殿下需要平躺,待微臣下针。” 朱瞻基不敢耽搁,一把扯开了朱高炽的衣裳,露出了白腻的身体。“去拿两床被褥来。” 一帮小太监已经慌了神,听到朱瞻基的话,有好几个都匆忙跑了出去。 朱棣看到下面已经被朱高炽吐了一大片血,他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今日议事就到这里,五日后视太子情况,举行大朝会。” 蹇义躬身说道:“陛下,请允许臣代百官为太子殿下祈福。” 朱棣也知道不能把人都赶出去,开口说道:“三品以下官员回避,另,你们这些学士,也都留下来吧。” 随着太监们的一声声传令,不一会儿大半朝臣都有序地离开了奉天殿。 出了奉天门,他们就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震惊,小声低语了起来。 今日鸿胪寺和锦衣卫众人都因为太子突然吐血,紧张了起来,倒也没有人维持秩序。至于那些御史,自己已经忍不住讨论起了今天发生的事。 不管是皇上想让太孙监国,还是太子吐血,这可都是会影响到今后大明国运的大事啊! 等到过了金水桥,出了午门,他们更是相约一起返回自己的衙门。 能想得到的是,今日没有谁还有心处理公务了。 而在奉天殿内,朱高炽已经被平放在了朱瞻基原本坐的位置前方,身边四周都摆上了燃烧正旺的炭盆。 他的上身衣服已经被敞开,扎满了银针,连他的头上,都被扎满了银针,看起来像个刺猬。 在银针被扎了之后,他的吐血已经止住了,人也恢复了一丝清明,但是却萎靡不堪。 由于怕他咳血堵住了自己的气管,更怕他神志不清乱说话,他的嘴巴被放了一块嚼木固定。 他的嘴巴里一直在嘟囔着什么,却没有一个人能听的清楚。 朱棣的身子一直没有动,站在台上,皱着眉头俯视着自己的儿子。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朱高炽的身上,谁也不知道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奉天殿外,张氏带着朱高炽的一帮妻妾在无声地垂泪。 奉天殿,华盖殿,谨身殿是宫中的三大殿。 特别是奉天殿,这里是国之重地,就连皇后在世时候,一年也只有三节之时,方能进殿。 未得皇上允许,任何女人不得入内。 朱高炽突然吐血,身体不宜搬动,她们得到了消息,也只敢在奉天殿外垂泪,连哭出声都不敢。 他这些年虽然身体每况愈下,好色之心却从来未曾稍弱,每日吃药,无女不欢。 虽然他最敬重张氏,但是张氏已年近四十,每年也只有一两晚,会歇在张氏的后殿内。 张氏如今已经习惯了没有他,能让她挂念的就只有几个亲生孩子,特别是朱瞻基。 所以,她虽然也在流泪,但是比所有人都平静。 但是他的后宫里面,其他年轻貌美的妃子不少,如今都人心惶惶。 因为按照宗室律,没有孩子的后妃,都将为朱高炽陪葬。 朱高炽身体不好,他就是与女人同房,也是基本让女人主动。 在永乐十五年生下第十个儿子朱瞻埏之后,就再也没有子嗣。 她们大多还不到二十岁,在宫中享尽荣华富贵,怎么舍得就此死去? 奉天殿内,朱高炽的呼吸逐渐平静了下来,两个太医见他脉搏渐稳,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明朝的太医所处的环境是比较宽松的,基本不会因为治不好病受到牵连。 但是刚才朱棣情急之下说了狠话,如果救不过来太子,在皇上的金口玉言之下,他们的命运可就难说了。 虽然天气寒冷,但是两个太医都忙了一身汗,这个时候,才敢大喘气。 朱瞻基自然也看出了朱高炽目前算是没事了,帮着他取下了口中的嚼木,让人端过来了参汤,给他喂下。 朱高炽在浑身被扎的像个刺猬一样的时候,他就已经逐渐清醒了过来。 清醒过来的第一感觉是万念俱灰,同时也有万般不甘。 在年轻的时候,父皇就不喜欢他,更喜欢二弟,就连有些阴鸷的三弟,也比他受宠。 到了后来,父皇喜欢瞻基,对他更是不屑一顾。 为什么他一直在努力,想要讨他的欢心,他却视而不见? 他是皇上,心怀天下,但自己毕竟是他的儿子啊! 朱瞻基帮他取下了嚼木,在太医取下了银针后,拉上了衣服。 他轻喘了几下,虽然不想喝参汤,却也知道自己现在需要的是恢复体力。 他看着一脸关切的朱瞻基,犹如看到了自己那个一脸严肃的父皇。他忍不住轻声问道:“为什么?” 朱瞻基楞了一下,将勺子递到了他的嘴边。“父王,身体要紧,先喝了这碗参汤。” 朱高炽这次是真的清醒过来了,眼前这是是自己的儿子瞻基,不是父皇。 一碗参汤喝了几口,就被年老的孙太医给拦住了。“太子殿下体虚内燥,这人参虽好,太子殿下虚不受补,却也不能多服。” 朱棣冷声问道:“太子究竟为何吐血?” 孙太医躬身道:“陛下,太子殿下身体虚弱,大补之药服用太多,反倒虚不受补。 偏偏殿下不禁女色,服用过多大阳之药,内气火燥。 今日一时气急攻心,才让平日被掩饰住的身体问题都爆发出来。 今后当禁女色,细心温补,数月当可恢复。” 听到自己不会死,朱高炽的担心消失了,他自己坐直了身体,拉了拉衣服说道:“孤已经没事了,大家退下吧。” 朱棣有些压抑的声音传了过来。“大郎,你可是对为父不满?” 朱高炽欲起身拜下,朱棣又说道:“你身体不好,就靠那里回话吧!” 朱高炽的眼睛看向前方,是几十个大臣关切的眼神,他苦笑了一下。“孩儿受儒家圣学,父为子纲,君为臣纲,怎会对父皇不满。只是……,孩儿不甘。” “来人,找一肩辇来,送太子回宫。”朱棣吩咐完毕,又向众大臣说道:“今日就到这里。待二月初五,重开大朝会,宣布出兵事宜。” 绝大多数的大臣都长舒了一口气,今天只是死了一个刘顺,其他人都没有关押,已经算是大幸了。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