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你妈,脖子里面长了一个瘤,你刚换新工作,她不想让你知道,所以……” “我马上买票回来!” 我妈是一个可以用彪悍来形容的女人,三乡四里的人,谁不知道她干活和干架都是一把好手。别人都说父亲是大山,我家里的情况却截然相反,我妈对我而言,才是那座巍峨永远不会倒塌的大山。 知道她病到要动手术的地步的时候,我订票的手都在颤抖。 我买到了下午回家的火车票,提前请假回到了租房,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准备直接回家,在出门前才想起来我还没有和中医小哥哥说了,赶紧给他发信息,让他下午不要来接我了。 中医小哥哥的电话很快就打过来了。 “怎么了?” 我不想让他担心,赶紧说。“没事。” “没事你会请假?”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严肃。“说实话。” “我……我妈生病了,现在在医院。” 中医小哥哥询问了病情,我知道的也不多,他问了两句也没有继续追问病情了,转而问我:“你买的那一趟的火车票?” “dxxx”我以为他问我车次是想送我去火车站,赶紧说。“你在上班,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了。” 中医小哥哥言简意赅:“等我。” “你不用送我的,我可以自己去火车站的。” “我和你一起回去。” “啊?” “你放心吧,我妈不会有事的。”虽然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 脖子里面动手术,光是那个部位就很凶险了,更何况里面还长了一个瘤。 “我不是不放心阿姨。” “啊?” “我是不放心你,你这个状态,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不争气地湿了。 中医小哥哥很快就赶回来了,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带着我往火车站赶,我买的是最近的一场车次,时间很紧,他帮我拎着包,一路带着我紧赶慢赶,总算在发车前的一刻赶上了火车。 我们都是临时买的票,座位没能买到连坐的,中医小哥哥就和我座位旁边的大妈商量,能不能换个座。 大妈一脸过来人的样子:“哟,小两口这么黏啊,一刻都分不开。” 中医小哥哥脸一红,回答得却挺快的。 “嗯。” 大妈很爽快地让座,中医小哥哥让我坐在里面,他放好背包之后,坐在我身边,主动地握住我的手,将我的手揣进他的大衣里。 直到我们下了火车,赶到了县医院,他都没有放开我的手。 此时,我妈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室外,只有我爸在守着。他看到中医小哥哥,一愣。 “这是谁?” 我还没说话,中医小哥哥已经抢先答了。 “叔叔好,我是笑笑的男朋友。” 我惴惴不安地看着我爸,本来以为自己的贴心小棉袄被其他人挖了墙角,他多少会有几分担心,结果他却露出了满脸笑容?还有几分终于摆脱了我这个拖油瓶的兴奋和如释重负? 这还是亲爹吗? 这还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带男朋友给父母看,虽然并不是我自愿的。 我爸稀罕得跟什么似的,嘘寒问暖,关心中医小哥哥有没有吃饭,冷不冷。我在一旁听着直翻白眼。 亲爹啊,你看看你旁边的你的亲女儿啊,我也很饿,很冷啊。 中医小哥哥向我爸询问了一下病情,医生说得很凶险,毕竟是在脖子动手术,光是听我爸的转述,我就吓得握紧了中医小哥哥的手。 中医小哥哥拍了拍我的手,说道:“放心吧,医生一般都会把病情说得很严重的。” “真的吗?怎么可能!哪有存心吓唬病人的医生。”我爸不信。 “爸,蒋笙就是医生。” 一听到蒋笙就是医生,我爸的眼睛更亮了,要不是我妈现在还在病床上躺着,我爸现在都恨不得让我和蒋笙立马原地结婚了。 老妈的手术时间很长,我爸照顾我妈这么多天,很累了,我让他先下去休息。 我问中医小哥哥:“你说的,医生都会把情况说得很严重是这样的吗?” 中医小哥哥沉吟了一会儿,道:“也不一定。” “啊?” “比如我说我喜欢你,就不仅没有夸大其词,还隐瞒了病情的程度。所以,我说我喜欢你的时候,那就是非常非常喜欢你。” 我脸一红,“瞧你说的,哪有人把喜欢一个人,比作是生病的。” “当然是生病了,茶饭不思,心绪难宁,怎么就不是生病了,而且还是无药可医的绝症。” “瞎说。”我不敢再去看他的眼,他笑笑,揉揉我的头。 “放心吧,阿姨会没事的。” 原来,他故意说这些话,是为了缓解我紧张的情绪。 我低声道:“谢谢。” 中医小哥哥碰着我的脸,将我的头扳过来,逼着我直面他,直面他炙热的眼神。 “笑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不要对我说谢谢,也不许把我撇在一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想变成你的无话不说,无事不谈,最亲密的那个人。” 无话不说,无事不谈? 就连在我父母面前,我都做不到。 可是看着中医小哥哥,那炙热到烫心的眼神,我实在是说不出一个“不”字。 “我会努力的。” 他将我的手握得更紧“嗯。” 离预估的手术结束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我趁机赶紧给中医小哥哥做心里预设: “我爸这还算是话少的,要是我妈醒了,肯定会扯着你问祖上十八代的,希望你不要被吓到。” 中医小哥哥流畅地回我:“蒋笙,男,28岁,祖籍长沙,家住北京,独生……” “喂,你干吗啊。”这里这么多人听着呢,突然像个傻子一样自报家门干什么啊。 “我在告诉你一件事。” “啊?” “我早就准备好见你的家人了,你不用担心我会被吓到,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准备好了,剩下的事,我都会解决的。” 中医小哥哥的手心很暖,话更暖。 我头一回,在除了父母之外的人身上,体会到一个难得的东西—— 安全感。 病房外有很多人在候着,不过大部分都是在等生孩子的产妇的,他们都喜气洋洋地接过刚出生的婴儿,病房外闹哄哄的,不过很快也就都散得差不多了。 最后出来的那个产妇,是被护士扶着走出来的,看到她出来了,她的丈夫赶紧迎上去。 护士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便让丈夫扶着产妇去病房。 护士走了之后,产妇就再也不压抑自己的暴脾气了,握着拳头狂锤身边的丈夫,一边打,一边骂:“让你小心一点非不听,还是给老子折腾出老二来了,你当我是母猪啊,生孩子这么简单的啊。” “怪我怪我,慢点慢点。” 丈夫顾着她的身体,又不敢躲,还要扶着她,免得她摔跤。 我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红了,忍不住向身边的人感慨。 “我妈生我的时候肯定也是这样的,我妈以前可彪悍了。”提到这儿,有没忍住,有些伤感。“我从没想过我妈也会生病。” 中医小哥哥伸手,揽过我的肩膀,声音轻轻软软,温柔极了,却又有一种能镇定人心的力量。 “没事的,有我在。” 老妈被医生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时候,虽然医生说手术很成功,熬过麻药就脱离危险了,但是看到妈妈的那个样子,我的心里还是一揪。 她的麻药还没醒,昏迷着,脸色很差,脖子上围满了纱布,纱布中间,伸出来一根又丑又长的管子,触目惊心。 我的腿软了,险些站不住,面对这种场面,中医小哥哥就冷静多了,他像医生询问了注意事项,一起推着我妈进了病房。 手术出来的第一晚是最难受的,我妈一直半昏迷半清醒,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时不时会要呕吐,稍微不慎,就会全部吐在床单上了。 床上已经都被她吐出来的苦水给染黄了。 中医小哥哥将我爸爸劝回去休息了,留我和他在床边守着。他找护士租了一个折叠床来,铺在我妈妈病床的旁边,对我说。 “你先去睡一下吧。” 我本来想拒绝,但是一想到我要是睡不好,等一下中医小哥哥累了,都没有一个人能够替换他,于是只能以言躺下了,结果我刚睡下没几分钟,我妈又要吐了,我只能赶紧爬起来,和中医小哥哥赶紧帮她处理秽物。 这一次她吐得是最猛,也是最多的一次,我怕她再有情况,睡得很不踏实,中医小哥哥走过来,将他的大衣披在我身上,在我的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睡吧,我会一直在这里,守着她,守着你的。” 许是太累了,许是中医小哥哥的温柔太能抚慰人心了,我很快就睡过去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拿出闹钟一看,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诶,我明明记得我睡前定了闹钟,还记着要起来替换中医小哥哥的。 中医小哥哥正在玩手机,发现我起来了,问我:“天还没亮,再睡一会儿吧。” “没事,我来替你。”我忖着头坐起来,翻出手机,发现我设好的闹钟居然不见了。 我明明设置了闹钟的呀。去哪儿了? 中医小哥哥递过来一个热毛巾,顺便解开了我的困惑。 “别看了,你的闹钟是我删的。” “啊?” “我想让你多睡会儿,没想到你还是醒了。” 一夜折腾,到了凌晨,妈妈倒是没怎么吐了,中医小哥哥也没能睡多久,天刚放亮他就起来了。 医生很早就来查房了,检查了我妈的病情,只夸我们家人处理得专业,没有让秽物回流影响伤口。 我知道,这些都是中医小哥哥的功劳。 护士拿来药单,我和爸爸去交钱,路上,我问起妈妈的病情,问了才知道,原来妈妈她身体一直都不好,血压高,在家里都突然晕过去好几次,只是他们一直都瞒着我。 我妈这么热心地为我安排相亲,也是怕有一天自己晕过去再也醒不过来了,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人陪。 原来,在我一直责怪父母不理解我,不关心我的时候,他们却背着我在承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伤痛。 聊完妈妈的病情,爸爸突然问起。“你男朋友是哪里人啊?” 我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长沙。” 爸爸放心地点点头,感叹道:“长沙很好,不错,我和我妈就怕你远嫁,要是你远嫁了受欺负了,我和你妈都帮不了你。” 心突然被击中,我的眼泪不争气地喷涌而出,原本想问的那句:“爸爸,你支持我去北京吗?”再也问不出口。 “爸爸,你放心,我不会远嫁的,但是你们以后要是有事也不许瞒着我,我就在长沙,三四个小时就能回来,也不耽误事。以后再出现像我妈动手术这么大的事都瞒着我的情况,我可是要生气的。”父母在,不远游。我不敢想象,要是我真的远在北京,他们会瞒我到什么地步。 爸爸抱怨着:“哎呀,你就是瞎操心,你妈好着呢,你看你,还请假跑回来,耽误上班了吧,领导对你印象不好了怎么办……” 絮絮叨叨的,我却一点都不觉得烦人了。 度过了病人和陪护家属都非常难熬的第一夜,第二天一早,我妈清醒过来了,只是喉咙里插着管子,说话多少有些不方便,需要什么东西,都是眼神指使我爸去弄的。 她当然看到了中医小哥哥,还盯着中医小哥哥看了很久,我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好不容易逮到了一个活的,还是我自己带回家的准女婿,可不得盘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嘛。 奈何她现在有口不能言,憋得痛苦极了。 我虽然有点心疼,但同时,又有几分暗爽? 第三天,我妈已经能够勉强能吃一点流食了,说话虽然还不如以前洪亮利索,但是也能开口了,她很想问中医小哥哥的情况,奈何身体实在是不允许,只交代了病好了以后要亲自来长沙盘问,然后就赶着让我回去上班,我想多陪她两天都不行。 理由是:看着我心烦。 这要换作以前,我肯定早就信以为真然后和她吵起来了。 现在…… 唉,这口是心非的家伙。 第四天,我还是拗不过母上大人的催促,更何况我还拖着一个中医小哥哥,我一天不回长沙上班,他也不会放下我回去,我们还是坐上了回长沙的火车。 我爸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大袋橘子过来,非得让我提到长沙去吃。 长途路远,还提着这么大一袋橘子,有诸多不方便。我本来想拒绝,中医小哥哥却率先帮我拿了主意,接过那一大袋橘子,直接帮我拎了起来。 我爸这才心满意足,笑呵呵地看着我们过了安检,上了火车。 找到座位之后,我才和中医小哥哥抱怨。 “他们每次都这样,我又吃不了这么多,每次拎到长沙就是坏掉了,不管我跟他们说了多少次他们都不听,真不理解他们。” 中医小哥哥叹了口气,说道:“真正爱一个人,就是想把自己一切认为好的东西,都给她。虽然这份爱有时候会带来负担,但是笑笑,你多给一些耐心好不好。” “哎呀,我知道的,我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嘛。再说了,他们是我的父母,他们爱我这件事,我当然知道啊。” 中医小哥哥郑重地说道:“不只是他们,还有我。”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