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概括地说明了群体的主要特点,接着要对这些特点的细节进行研究。 应当说明的是,群体的某些特点,如冲动、急躁、没有判断力和批判精神、感情夸张等,几乎都可以在较为缺乏理性思考能力的生命中看到,如女人、儿童和野蛮人。不过在这我只是顺便说一说,本书并不准备论证它。因为这既对熟悉原始人心理的人没什么作用,也很难让对心理学一无所知的人相信它。 因此,我现在按部就班地讨论一下可以在大多数群体中看到的不同特点。 群体的基本特点几乎完全受无意识动机的支配,与理性或智慧无关。群体中人的大脑功能处于停滞状态,他的行为主要不是受大脑,而是受脊椎神经的支配,一种本能性的反应而已。我们完全可以将群体视为一个对文明一无所知却充满了破坏欲望的野蛮人——群体的思维和行为与原始人非常相似。 个人按照刺激因素决定自己的行动,所有刺激因素都能控制群体,并且它的反应会不停地发生变化。孤立的个人,如群体中的个人一样会受刺激因素的影响,但是他的大脑会清醒地认识到,冲动是魔鬼,不能被它摆布,因此孤立的个人会约束自己。所有施加于群体的刺激因素,也同样作用于独立的个人,孤立的个人也同样会对这些刺激因素产生感觉或反应。与群体中的个人不同的是,独立的个人意志和意识仍然是清晰的,仍然在发挥着作用,他的大脑会警告他:受冲动的摆布是不可取的,因此独立的个人就会约束自己的行为不受这种无意识动机的摆布。 由此可见:孤立的个人具有主宰自己的反应行为的能力,群体则缺乏这种能力,群体是刺激因素的奴隶。 我们产生一切情感的不变来源是种族因素,种族因素导致群体急躁、冲动和多变,正如它会影响到我们研究的一切大众感情一样。所有的群体无疑总是急躁而冲动的,但程度却大不相同。比如拉丁民族的群体和英国人的群体就有十分显著的差别。法国历史中的事件为这一点提供了生动的说明。1870年的普法战争,仅因为普鲁士首相俾斯麦公布了一份很有挑战意味的“埃姆斯”电报,就触犯了众怒,结果立刻引起了一场可怕的战争。 几年后,一份关于谅山战争的电文,再次激起了人们的怒火,导致政府当即垮台。同一时期的英国,远征喀土穆也遭遇了一次非常惨重的失败,却只引起了国内轻微的不满情绪,一个被解职的大臣都没有。任何地方的群体都有些女人气质,只是拉丁族裔的群体的女人气质最多,凡是赢得他们信赖的人,命运会立刻为之大变。但是这样做,无一例外地等于是在悬崖边上散步,不定哪天就跌入深渊。 群体是如此摇摆不定,莫衷一是。刺激群体的因素多种多样,群体总是屈服于这些低层次的刺激,它们冲动易变。 在十字军的第一次东征中,波斯的苏丹带领一支大军包围了安条克城,十字军被团团围困,士兵们心灰意冷,他们无心恋战,躲在房子里拒绝出来,惩罚与利诱都不起作用,将领放火烧屋,士兵们宁愿葬身火海也不肯上阵杀敌。 统帅并不懂得群体的真正性格,因此无从下手,这时,一位年长的牧师出现了,他提出了一个计划,重振了十字军的信心,燃起了他们的斗志,让这些灰心丧气的士兵重新行动起来,击败了六倍于己、精力充沛的波斯人。 这位牧师编造了一个离奇的故事,自称在几星期前攻占安条克城时,他曾经遭遇到了危险,当他高声向上帝呼救的时候,两个头戴光环的神灵出现在他面前,授予了他一根长矛,并声称是当年拯救世界的长矛,随后使者又将长矛埋进了土里,然后告诫牧师,等到安条克城从异教徒的魔掌中解脱之后,十字军才可以挑选12个人来此挖出长矛。 十字军的统帅们同意了这个计划,于是他们挑选了12个虔诚的人,一起去寻找那支神圣的长矛,他们从天蒙蒙亮就开始挖掘,直到日落西山还一无所获。正担心无功而返的时候,牧师跳进了一个坑里,念念有词地向上帝祈祷,祈求上帝把手里的长矛展现在大家面前,增强人们的力量,取得最后的胜利。 刚刚祷告完毕,统帅们就看到了土中的长矛尖,他们合力将长矛拉出,热泪长流,这一切都被聚集在周围的群众看在眼里,他们为此而感动。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这支长矛被当成了圣物,用一块紫红色的布包裹好,在十字军中传看。十字军的士气因此一下子就恢复了,每个士兵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虽然他们饥肠辘辘,但浑身却充满了力量,急着上阵抗击敌军。 这个例子证明,对于一个群体来说,它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是轻而易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