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番外之 奸臣-《皇后刘黑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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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安十八年,秋。

    京郊,洪门寺。

    洪门寺地处偏僻,香火不旺,惟寺后一片枫林美不胜收,入秋则明艳如火,这才引得些许游人偶尔来此赏玩。

    小和尚从后山担泉水回寺,路过茅草屋时,正看见刘歇抓了把小米,蹲在茅草屋门口喂鸡。刘歇穿着蓝棉布袍子,后裰垂在泥土上,依稀可见摞了几层的补丁。

    小和尚照旧叮嘱一声:“刘施主,这鸡可不能杀呀。”

    “不杀,不杀。”刘歇扬起头来,呵呵笑道,“刘某是读书人,不可在佛寺杀生的道理,还是懂的。”

    小和尚还是有点不放心。又留心偷偷数了数那鸡,果然还是原来的数目。于是担起水,朝寺中走去。

    这姓刘的少年是本届进京赶考的书生。半年前方丈发现他饿昏在寺门口,怜悯他穷困,这才收留了他,又借了寺后的小屋给他寄居。

    小和尚打心眼里怀疑他的身份。依他看,这什么刘公子根本就是个骗吃骗喝的乞丐吧?人长得瘦骨嶙峋不说,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哪有这样的读书人?

    不过,这少年倒也还十分勤快,在小屋周围种了几茬菜地,又养了几只鸡,俨然一副要安居乐业的样子。

    刘歇目送小和尚离去的背影,转身到鸡窝里摸出十几个鸡蛋,小心地揣在包裹里。又将一旁装满了各色瓜菜的菜篮子挑起来,进城赶集去了。

    从洪门寺入城,步行要两个时辰。刘歇赶不上早集,不过他所卖的瓜菜都是现摘,十分新鲜,一天下来,还是卖了个干干净净。

    到了下午,收摊回去。再步行回到洪门寺,已是夜幕低垂。

    刘歇一面赶路,一面在心里盘算,今日挣下的铜板还够他吃上几天。

    空空的菜篮在身前失意地摇晃着。正思忖时,远远地看见自己居住的茅草屋旁似乎有火光闪耀。

    刘歇怔了怔,立刻加快了脚步。

    来到屋前,他的双目猛然瞠大。

    映着火光,他看见篱门大开,他视如珍宝的几只芦花鸡已经全都不见,只剩一地鸡毛。菜地里刚插上不久的菜苗,不知是被鸡还是被人践踏得七零八落。

    一个高瘦的身影蹲在火堆旁,据地大嚼。火上油汪汪地串烤着两只幼鸡,张牙舞爪。

    刘歇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圣人的教诲在他心里轮番过了几过,还是压不住滔天的怒火。刘歇扔下菜篓,抽出扁担,大喝一声,冲了过去。

    偷鸡贼一惊,反射性地蹦起来,闪过刘歇的扁担,哇哇叫道:“何方贼人!”

    刘歇险些背过气去:“你这偷鸡贼,吃了我的鸡,反诬我是贼人!”

    “呃?”偷鸡贼一愣,瞥一眼手里的鸡腿,“这是你的鸡?”

    “这不是我的鸡,难道还是野生的不成?”刘歇又悲又愤。

    “咦,这鸡、这鸡原来不是野生么?”偷鸡贼像是十分意外。

    “野生的鸡会自己长手筑个鸡圈么?”

    “啊!啊!原来这个东西就是鸡圈啊!”偷鸡贼欣喜道。

    刘歇攥紧了扁担,又大叫了一声冲了过去:“你赔我鸡来!”

    “呵呵……”那人极无赖地笑笑,“鸡我已吃了,赔不了。”

    “那就拿命来赔!”刘歇红了眼睛。

    “咳咳……至于么至于么……”偷鸡贼眼见这瘦弱少年又举着扁担杀过来,吓得掉头就跑。

    两人围着火堆,兜了几个圈子。偷鸡贼被刘歇追得不耐烦了,索性掉头往刘歇冲去,两人堪堪撞在一起,一同扑地。

    偷鸡贼捂着腰,哼哼唧唧地从地上爬起来。却见刘歇倒在地上,动也不动了,扁担滑出手心,躺在一边。

    “喂!”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刘歇却丝毫没有反应。

    原来他本来就已饿了两天,今日赶集又步行了四个时辰,体力耗尽,加上急怒攻心,便晕了过去。

    那偷鸡贼却不知这一点,见他晕倒,一面庆幸,一面掉头就跑。他一路跑出枫林,飞身上马,口中念念有词:“幸好,幸好。此事万不可教母后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刘歇幽幽醒来。

    篝火已经熄灭,东方微微发白,可以看见他小院中一片狼藉的景象。

    悲凉,抑或麻木?他心中已全无情感。

    或许是命,天地之大,却无他刘歇立锥之地。科考在即,他却连一个安身立命之所都没有。

    眼角的余光瞥到不远处的泥土上,掉落一方玉佩。

    他勉强撑起虚弱的身体,凑前几步,捡起那玉佩。

    那是一只玉蟾。是偷鸡贼留下的?

    刘歇咬紧了牙关。杀鸡毁菜之仇,不共戴天。

    清晨,照例去后山打水的小和尚发现了茅屋中的景象,惊叫起来。

    事情惊动了洪门寺的老方丈。老方丈望着茅屋中的一地鸡毛,无奈地叹息。

    施主,你在寺中杀生,坏我清规。即便是老衲,也容你不得了。你,还是走吧。

    老方丈如是说。

    刘歇没有过多分辩。洪门寺众僧生活本就清贫,等这个赶他走的机会,想必也等了很久了。

    俗话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可事情往往是,你以为自己已经被置于死地了,却总有什么东西能让你死得更惨一些。而后生,则遥遥无期。

    三个月后。

    科考张榜,金榜第一名,赫然是刘歇的名字。

    刘歇身穿大红蟒袍,帽插宫花,胯下一匹枣红骏马,官锣开道,打马游街,风头一时无两。

    天翻地覆,有时只在掌心翻覆之间。

    状元游街之后,便要入宫赶赴恩荣宴。刘歇在宫门前下了马,整了整衣衫。刚入了宫门,没走几步,边听身后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状元郎稍等!”

    刘歇眼皮轻轻跳了一下。他回过头去,见一个穿银色锦袍的少年从马上跃下来,颠颠地奔过来。

    “啊呀,真是闻名不如见面,状元郎果然是一表人才!”那锦袍少年冲过来握了他的手,热络地道。

    刘歇脸上有点僵硬,身后引他入宫的宫人小声提示:“这是皓王爷。”

    皓王爷!就是那个以好勇斗狠,乐于结交天下豪杰著称的皓王爷段秉日!

    刘歇不动声色地抽回手,退下两步,鞠躬道:“微臣刘歇,参见皓王爷。”

    “不必多礼!”段秉日亲热地将他扶起来,“本王对你的才名早有耳闻,有心结交,却无门路。今日得见状元郎,真乃平生之幸,平生之幸!”

    刘歇淡淡道:“王爷过奖了。刘歇得蒙圣上恩宠,不过是靠祖宗庇荫,一时运气罢了。”

    “哎,怎么能这么说呢?殿试头名,难道是人人都能考得上的?何况刘兄你出身贫寒,多逢磨难,尚能不坠凌云之志,更是令人钦佩呀!”

    刘歇微微挑起眼皮:“微臣能有今日,还要多谢王爷的多方襄助。”

    “呃……”

    刘歇笑笑:“王爷何必隐瞒。当日微臣流落街头,若不是王爷暗中命那运来客栈老板前来救助,微臣早已死于非命了。”

    “呃,这你也知道?”

    “王爷大恩,刘歇以命尚不足以相报。只是刘歇心中迷惑,王爷为何偏偏帮助刘歇一人呢?”

    “呵呵……呵呵……”段秉日有点尴尬地挠挠头,“自然是本王慧眼如炬了。”

    刘歇垂下眼帘:“原来如此。”

    他长指伸至腰间,轻抚过那枚玉蟾。

    “咦……”段秉日惊讶地指着那玉蟾。

    刘歇低头看看:“这是当日一个偷鸡贼留下的玉佩。王爷认识?”

    段秉日连忙摇头:“偷鸡贼?”

    “那偷鸡贼害微臣流落街头,微臣与他不共戴天。”

    “呃……刘兄还在寻找那人?找到了要如何?”

    刘歇道:“还没想好。但微臣此生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段秉日打了个激灵。

    “刘兄真是快意恩仇,好!好!”

    盯着段秉日言不由衷的脸,刘歇露出一丝微笑。

    这,便是段秉日与刘歇相识之始。

    两人性情虽迥,却志趣相投,朝上时有针锋相对,朝下往往形影不离。其后众皇子夺嫡之战,刘歇力排众议,全力支持皓王爷,终于将段秉日送上了龙座。而这一段君臣情谊,则成为段氏王朝恒久流传的佳话。

    许多年后……

    皇帝不顾阻拦,执意东郊狩猎,在追猎一头黑熊时不幸坠马。

    刘歇来不及穿妥朝服,匆匆入宫。轩罗殿中,宫妃皇子们跪了一殿。

    来到皇帝寝殿之外,路皇后正从房中出来,脸上犹带泪痕。

    “刘大人,您终于来了。”路皇后脸色苍白地向他点了点头,“皇上……正在等您。只怕皇上……过不了今晚了。”

    刘歇身躯剧震。

    昨天还是生龙活虎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就……

    刘歇仰头,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人向来任性,简直可以说是胡作非为,就连自己的性命也不懂得珍惜。而这一点,即使是做了皇帝,也没有丝毫的改变。

    他低下头,掩去脸上的神情,走进段秉日的寝殿。

    殿中空空的,只有中央摆了一张暗黄的龙床。他似乎是第一次发现,这寝殿里原来是这样冰冷。

    “皇上。”他在龙床前跪下。

    “啊,你来了。”龙床上的人轻轻道。

    他颅内嗡的一响。

    “刘卿,朕有一些事情,要……要交代你。”段秉日声音平淡,不知是无力,还是已经对生死无所谓了。

    “皇上!”

    “刘卿,你听朕说。”

    “皇上请说。”

    “朕……其实不太适合当皇帝呢。不过、不过有了你这个朋友,朕不当皇帝,实在是太、太浪费了……所以……朕勉为其难……”

    “皇上!”刘歇面色变了一变。

    “咳……”段秉日悠长地叹了一口气。

    “刘卿,朝政之事,朕向来对你是言听计从。云嶂还小,皇后柔弱,今后……今后这天下还是要偏劳你了……”

    “皇上,您安心养病,不会有事的!”刘歇脱口而出。而后,他一惊。这实在不像他会说出的话,这样虚伪,这样无奈。

    “刘歇……”段秉日恍若未闻,“我儿和天下……就托付给你了。”

    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终至声息全无。

    一种异样的感受堵在了刘歇的喉间,像是愤怒,又像是怀疑。段秉日这个混蛋,连死都死得这样出人意料,连准备的时间也不肯留给别人……

    刘歇站起身来,来到龙床边,静静看着已经失去血色的皇帝。

    “段、秉、日!”他咬牙切齿道。

    本该死透了的段秉日倏然睁开眼来。

    “刘卿……”他居然笑了,“啊,当年你的鸡,的确是朕偷的。”

    刘歇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脸上神情渐渐放松,带着一丝笑意,阖上了眼睛。

    刘歇忍不住去探他鼻息。

    这一次,的确是气息全无了。

    段秉日高壮的身躯躺在偌大的龙床上,竟生出一丝瘦弱之感。

    刘歇浑身渐渐发冷,冷到了极点,他冷笑出来。

    段秉日,你好。

    临终托孤么?你倒是死得放心。真以为我不敢欺你的孤儿,夺你的天下么!

    他凑近死去的男人的耳边:

    “段秉日,我说过了,偷鸡毁菜,害我流落街头,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第73章水遥山远是别后

    雇了一头小毛驴,拉了一辆小驴车,揣了几张刘歇攒下的私房银票,刘黑胖领着老娘,离开京城。走了半个月,才走出百里,来到黄河畔的界州府。

    金凤总算体认到残酷的现实,想凭一头小毛驴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实在是扯淡。不过她的目的地既然千年万年都屹立在远处不动,就算走的慢些,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不过永福却不是这么想的。

    永福坐在驴车后面,翘着一双大脚,对前面赶车的女儿道:“黑胖啊,我们真的不回去了么?”

    金凤满面红光地道:“不回去了。”

    永福怯怯地瞅瞅女儿的脸色:“隔壁的赵屠夫,前年死了娘子的,你知道吧。”

    “嗯,娘在信里提过。”

    “那赵屠夫,一直想寻个可心的人儿做续弦,你知道吧?”

    “应当的啊。老来还是该有个伴儿。”

    永福幽幽地叹气:“说的是。”

    母女两人相顾无言。金凤于是又忙去赶车。

    又过了一会儿,永福恼怒地拍了拍驴车的车板:“黑胖,你是真不明白娘的意思?”

    金凤茫然:“娘有什么意思?”

    “……”永福臊红了黑脸,默默地低下头去生闷气。

    金凤心无旁骛,只道她娘不过是和她话话邻里八卦。

    “娘,别担心。等咱们去过了昆仑,就在附近找一个富庶些的地方,寻一处好街坊,定居下来。你可以不用做活,每日出去和那些婆姨们闲话闲话,多好。”

    永福咬着嘴唇,恨不能把这不识趣的黑胖女儿咬上一口。

    “原先的街坊……就挺好。”她微弱地反抗。

    “娘,今后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什么蔡诸葛豆腐西施,咱们离他们远远的。”

    永福哀伤地叹了口气。

    母女二人赶着驴车,顺顺当当地进了界州府城。

    界州并不是什么繁荣州城,不过交通十分顺畅,数月前朝廷派了一位新知府到任,兢兢业业地整饬当地政事,颇见成效。母女两人在城中寻了一间小客栈住下,金凤便留了永福在房中歇息,自己拿了一张大额的银票去城中钱庄兑换。

    在集市中同卖菜的大婶问了路,金凤便径直往大婶所指的方向去了。然而那路却越走越狭窄,最后走到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中来。那巷中开了一间小小的铺面,大门上头“钱庄”二字极为端正。

    金凤略犹豫了一下,便上前问道:“请问大通钱庄的银票可以在这里兑换么?”

    银柜后绕过来一个瘦高的伙计,笑容可掬地道:“大通钱庄银票天下通行,自然是可以兑的。”上下打量了金凤一番:“姑娘是外地人吧?”

    金凤点头。那人又道:“姑娘要兑多少银子?”

    金凤摸摸袖中银票:“一百两。”

    伙计脸上放出光来:“一百两!姑娘稍候。”转身进内间去了,过了一会儿,便捧了一个托盘出来,托盘用红绸包着两块东西,打开一看,竟是两只五十两的银元宝。

    金凤愕然,她本身还未见过这么大的元宝。幼时家穷,入宫以后,身上就更没带过银子。

    “这么大,怎么花的出去?”

    伙计眯着眼笑:“姑娘放心,这元宝在界州任何一家商铺都花的出去。”又打量了金凤一眼:“银票呢?”

    金凤讪讪地从袖中掏出银票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

    “这就可以了么?”

    伙计却一把抢过银票来:“可以了可以了。”

    “不用画个押写个文书什么的?”

    伙计笑:“姑娘头回出门?兑银子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一手交银票,一手交银子,哪里还要写什么文书?”

    金凤脸上红了一红,于是一手一个元宝,抄了便要出门。走到一半,忽然觉得那元宝的手感不对,于是在手中磕了一磕,竟是脆生生空洞洞,仿佛还有回音。

    “这元宝不对。”她皱眉。

    伙计脸色一变:“怎么会不对?咱们已经两清了,其余一概不管。”

    “怎么能这样?”就算没有什么出门办事的经验,金凤也晓得这事不该这么做,思忖了一番,却又想不到该怎么处置这个情境。稍一闪神,那伙计便开始赶人,翻脸竟快过翻书:“去去去,还不走人,莫要妨碍我做生意。”

    “可……”金凤张口欲辩,正在这时,门口一道凉凉的声音飘了进来:

    “啊哟哟,真是狼狈啊狼狈。”

    金凤霍然回头,但见门口一个藏青袍子的男子摇着扇子迈进来,不是皇叔段拢月又是哪个。

    “侄媳妇,难得我们有缘在这界州城中见面,你却行色匆匆。叔叔我只当你有什么急事,不料却是送上门来做冤大头这件大事。”

    金凤干笑:“侄媳妇命苦,竟撞上个做假元宝的。”

    段拢月哼了一哼:“还是我那侄子的疏忽。”

    “他日理万机,这点小事哪里管得过来。”金凤连忙道。

    段云嶂嗤笑一声:“你倒是会为他开脱,那怎么还要背着他离家出走?你不知道他都急成了什么样子。”

    金凤摸了摸脑袋:“叔,您还是帮我把银子要回来才是正事。”

    段拢月盯着她,摇着头,口中啧啧作声。

    那钱庄伙计只见这叔侄俩你一句我一句,倒像是在唠家常,心虚又有些恼怒,于是伸手去推攘金凤:“快走快走……”

    手指还未触及金凤,却被一把扇子飞快地打了回去。

    段拢月微笑:“年轻人,奉劝你,别碰她,否则你的人生会非常凄惨。”

    伙计将吃痛的手缩在怀里,终于恼羞成怒,叱道:“奶奶的,老虎不发威你当老子是病猫!兄弟们,有扎手的上门了,出来扫地!”

    话音刚落,从后院倏地奔出两个壮汉,一个扛着一条板凳,一个舞着一根扁担。

    那瘦长伙计站在两个壮汉中间,奸笑道:“识相的就快滚!”

    金凤倒退了两步,心道段拢月这小身板,只怕连一板凳都受不住,于是扯了扯他:“叔,你快走,我垫后。”

    段拢月讶然:“侄媳妇这份孝心真是难得。”

    “哪里哪里。”金凤谦虚地低头。

    “只是莫小看了你叔。”段拢月徐徐展开扇子。

    半刻钟后,房中两条大汉,一根瘦竹竿,一张板凳共一条扁担奄奄一息地相拥痛哭。好不容易到手的银票与不足称的银元宝通通被一黑胖及其共犯卷走。

    “叔,我从前真是小看了您了。”金凤满眼都是崇拜之色地望着段拢月。

    “那是。”段拢月自得地点头。

    “就凭您这一手功夫,做个大将军绰绰有余,怎么就成了个吃闲饭的呢?”金凤着实想不通。

    “……”段拢月一脸阴沉,“算了,你走吧。”

    “咦?您不是来抓我回去的么?”金凤惊喜,她方才还十分忧心,如何从段拢月这样的高手眼皮底下逃脱。

    没留神,头上挨了一扇子:“不要自作多情。”段拢月谆谆教诲。

    金凤默默低头。

    “不过侄媳妇,你后面有什么打算?”

    金凤往左右看了一看:“叔你能保守秘密么?”

    “那自然……”不能。

    “我想去昆仑。”

    段拢月一愣。

    “真的,我想去。”

    段拢月瞧着两眼放光的小黑胖,良久,唇边漾开一丝笑意。他伸手,摸了摸金凤的头顶:“那么,路上小心点吧。”

    他掏出一把小弯刀,刀柄上是复杂而奇特的花纹,造型古朴而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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