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彩衣娱亲这事是谢家习俗,传了多少年都乐此不疲,谢珽年幼时也没少被长辈们拎出来,像如今的谢琤一般,或文或武,展露个身手。只不过老王爷忽然战死,头几年府里没怎么攒热闹家宴,之后谢珽或布兵或巡查,就连除夕夜宴都是迟迟赶来,赶不上这事。 今年凑巧他得空,且没有孩子挡着。 家宴之上,亦无需讲究承袭王位的尊卑之别。 二叔谢砺已喝得五分醉了,拍拍谢珽的肩,笑道:“珽儿既已娶妻立室,保不准哪天就孩子了。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不知今晚打算怎么哄哄你祖母?那年你弹了曲箜篌,小小年纪纹丝不乱,我至今都记着呢。” 他生得魁伟精悍,且满腹韬略,从前跟着老王爷征战杀伐,后又辅佐谢珽,在军中威望甚隆,搁在朝堂上就是功高震主的人物。 谢珽待他也颇为客气,自斟了杯酒饮尽,目光旋即挪向阿嫣。 “楚氏也会弹箜篌,她来奏吧。” 声音不高,在满座众人都瞧着他的间隙里却格外清晰。 阿嫣原本闷头舀了肉羹吃,听了这话差点被呛到,捂着胸口轻轻咳了起来。 什么意思,让她来奏乐娱亲? 王妃的差事这么多吗? 旁边武氏见状,忙抚她后背顺气儿,上首老太妃却暗自笑了。 她其实听仆妇们说过,楚氏的陪嫁里有架箜篌,偶尔会在屋中独自抚弄。只不过楚家早已败落,能将楚嫱养得那般愚蠢任性,她能好到哪里去?瞧她素日寡言胆小,这会儿又呛成那样,定是心虚怯场,惊着了。 这般做派,实在上不得台面。 先前外孙女因她受了委屈,如今让她登台给外孙女做个陪衬,老太妃自然乐意。 遂命人顺道将库房里的箜篌抬来。 旁边秦念月适时卖乖,甜声道:“原来表嫂也通音律,可真是让人期待。教我的申先生是魏州名家,是外祖母花重金请来的,回头表嫂若有兴致,该多来坐坐,咱们一道请申先生指点,还能切磋切磋。” 她说得大方懂事,引得长辈颔首赞许。 阿嫣却没心思跟她斗嘴皮,只在心里将谢珽骂了一通,敷衍道:“我也只是略懂皮毛,多谢表妹好意了。” 秦念月心中暗哂。 申先生的名声在魏州是响当当的,她那手琵琶深受先生夸赞,自然远超只偶尔抚琴自娱的楚氏。表哥犯懒将楚氏推出来敷衍差事,倒是歪打正着,给她送了个垫脚的。 秦念月颇为自得,待琵琶取来,弹得格外用心,果然博了不少夸赞。 而后,便轮到阿嫣。 她嫁来谢家未久就跟秦念月闹了龃龉,哪怕有意压着,各房耳目互通,其实都知道了消息。此刻各展所长,秦念月的琵琶算是珠玉在前,众人面上不提,心中难免暗自比较。 阿嫣原不是爱出风头的人,但既被谢珽推到台前,哪怕对他的自作主张满心怨念,终得全力以赴,坐到箜篌旁边。 厅外清辉洒满,灯笼照耀的湖上涟漪微漾。 她抬指微勾,先试了试琴弦。 箜篌倒是件佳品,吴丝蜀桐,雕镂金翅,其音清越柔美,极衬今晚的中秋月色。 阿嫣轻轻吸了口气,将满席目光尽皆屏去,徐徐弹奏。 她今夜穿的是从京城带来的葱白绫衫,浮花堆绣,纹饰雅丽。上等的薄绫在月下光华隐约,彩裙曳地,披帛婉约,衬着云鬓娇颜,只觉神采摇漾,仙姿高华。纤嫩的指尖在丝弦间轻挪,一勾一抹,无不悦目。 席上谈笑渐息,只剩空灵清澈的乐声入耳,如花咽娇莺,美玉漱泉。 谢珽脸上浮起讶色,静静地看她。 直到最后一抹音调漫入云霄,席上除了稚童低语,旁人都鸦雀无声。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