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夫人-《嫁给残疾大将军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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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丫头胡说些什么?我和老爷情深意笃,你这恶毒的女人,害完我女儿,还要来挑拨我和老爷的关系是吧?”郭氏气结,涂着丹蔻的手指都颤抖着,鬓发间的金钗不住地晃动。

    谢宁低头闷笑,再抬眼时,看向郭氏的目光满是恨意。那眼神太过瘆人,郭氏不自主地冷得打了个摆子。

    谢浦成的脸上一瞬间羞愤交加,气血上涌,直冲得他心头暴戾涌起。他这辈子最痛恨别人提起他以前是靠发妻奉养的。谢宁一字一句都像重重的巴掌落在他脸上。

    当年若不是他家道中落,又怎至于娶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妇为妻?粗鄙不堪,蛮横无理,平日里对他非打即骂。那样女人为他做妾都不配。

    谢宁挑眼瞧着他涨红的脸,只有冷冷的嘲讽。那嘲讽落在谢浦成的眼里,他仿佛又看见了原配妻子双手叉腰站在他面前,横眉竖眼地瞪着他:“姓谢的,你果然还是这么没出息。以前靠我,现在靠我女儿。我呸,窝囊废。”

    他目露凶光,眼前谢宁的脸渐渐和那个幻觉重合,他低吼一声,抬起手掌就要去打她。这一巴掌,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带着他所有的屈辱和怒火。

    谢宁没有躲,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是嘲讽地看着不知是因为怒急还是羞愧而满脸通红的谢浦成,她的父亲。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却只见谢浦成的手停在半空中。一颗青枣落在地上,滚了几转。他的脸扭曲着,吃痛地捂着那只手。

    “谢大人这是想对我夫人做什么?”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明显的责难。

    谢宁身子一僵,挡在眼前的碎发轻晃,她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了。目光所及,唯有那个从假山后显出身形的男子,他就坐在轮椅上,睥睨众生。

    谢浦成回过头,见到周显恩时,满身的暴戾才在一瞬间压了下去,他似乎有些慌乱,没有想到周显恩竟然会到这儿来。

    还未等开口,就见得周显恩身后冒出一个戴着红色抹额的脑袋。谢浦成气不打一处来,果然是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兔崽子。

    谢辞浑然不觉,目光在面前的几个人之间流传了几回,最后停在了谢浦成身上。他鼻翼一扯,瞪大了眼尖声道:“爹,娘,二姐,这大冷天的,你们仨围在这儿做什么?”他眼珠子咕噜一转,手指挠了挠下巴,“难不成是三缺一推牌九”

    郭氏见谢浦成面色不善,她眼皮一跳,差点被他气得吐血,小兔崽子当着老爷的面还敢提这些赌博场上的事。她咬着牙挤出笑意:“辞儿,这是大人之间的事,你不是还有功课未做完么?快些回书房去吧。”

    她面上忍着,实则也是气得牙痒痒,看这阵势,不用想就是谢辞将周显恩给推进来了。奈何这是她自己生的混世魔王,有火也得忍着。

    一听要赶他走,谢辞立马双手握紧了周显恩的轮椅,大有死不放手的架势:“我不走,我二姐夫还在这儿呢。”他低下头,露出一口大白牙,讨好地道,“二姐夫,你刚刚那枣子咋弹出去的?教教我呗。”

    谢浦成本就生气,一听这混账竟然还看不清场合,自己父亲被打了,满脑子想的只有学功夫。他简直气得想冲过去踹这个不肖子一脚。奈何周显恩在一旁,他只是冷着脸开口:“你娘让你下去,听不懂么?还是嫌先生给你留的课业太少了?那我明日便再给你请个先生回来。”

    谢辞平时最头疼舞文弄墨,家里一个先生就够他头大的了,一听谢浦成还要给他加一个,他立马松开手,身形如猴子一般往后跳了几步。

    “我去,马上就去!”他一边往书房跑,还不忘回头冲着周显恩喊道,“二姐夫,你记得等等我,我做完功课就来找你,可千万别忘了啊,你要教我功夫的。”

    谢浦成一张脸黑成了锅底,郭氏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恨铁不成钢地咬了咬牙。这臭小子没个眼力见也就算了,不去跟信王殿下多走动,竟然跑这儿跟一个残废套近乎。

    一旁的谢浦成看了看周显恩的脸色,见他不甚在意,这才低着头行礼:“大将军,犬子让您见笑了。”

    周显恩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着轮椅,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谢大人还没告诉我,你刚刚想对我夫人做什么呢。”

    谢浦成面色一僵,他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揭过去了,没想到周显恩还是不依不饶地。他清了清嗓子,斟酌道:“大将军,此乃家事,不过是小女犯了些错,下官稍加训斥罢了。”

    周显恩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嗤笑了一声:“家事?她与你有何关系?嫁给了我,她便是我周显恩的人。”他略歪了歪身子,含笑地看着谢浦成,“看来这两年我是睡得久了,竟不知何时起,一个小小的国子监祭酒,也能教训本将军的夫人了?”

    谢浦成瞳孔微缩,因为羞愤而涨红了脸。一旁的郭氏也被周显恩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气得不轻。不过是个残废竟然还这么嚣张,她讥讽地开口:“大将军,再怎么说,您也是我们谢家的女婿,这样跟老爷说话恐怕是不妥吧,便是信王殿下也是……”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的谢浦成浑身一震,仿佛一股热血倒冲回了头顶。他黑着脸冲着她低声斥骂:“你在这儿胡说八道什么,给我闭嘴!”

    郭氏本还仰着下巴,一脸盛气凌人,忽地被谢浦成这么一训,整个人都懵了,又委屈又气愤,她这可是帮他出头,竟然还反被骂了一通。她动了动嘴,还没发声就被谢浦成一个威胁的眼神给瞪回去了。她悻悻地闭上了嘴,心里却是不屑,一个残废有什么可怕的?

    周显恩挑了挑眉眼,似笑非笑:“哦?顾怀瑾也来了?倒是有些年没见着他了。”

    郭氏瞪大了眼,被惊得张了张嘴半晌没发出声。这个周显恩好大的胆子,直呼信王殿下的名讳不说,言语上还敢如此不恭敬。她急忙看向一旁的谢浦成,想他训斥这个蔑视皇室的人几句。

    可他一直低着头,对周显恩的话不置可否。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夫人正盯着他,可他明白,周显恩虽然是出了名的狷狂,那也是因为他有那个狂妄的底气。

    兆京谁不知道这个周阎王的名头,喜怒无常,六亲不认。就算他残废了,他也是圣上亲封的镇国大将军。大盛国的半壁江山都是靠他打下来的。从军十年,战功彪炳,年仅十七岁时,就将北戎战无不胜的燕池王一剑斩于马下。

    他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不容小觑。不少人都误以为当今圣上忌惮他,想要他命。其实不然,圣上不会让他死,也不敢让他死。这些妇道人家不懂个中利害,谢浦成在官场混了多年,是一直了然于心的。

    “拙荆口无遮拦,大将军莫怪。”他低头行了个礼,自从周显恩来了,他的腰身就没有直起来过。

    “她说的对,是我唐突了,您是我的岳丈大人,哪需要向我行礼?”周显恩淡淡地开口,尾音上扬,不紧不慢,却是命令的口吻,“把腰身挺直了,再跟我说话。”

    谢浦成指节都被攥得泛白,灼烧感从耳垂蔓延到面部。他还是端正地站在了一旁,只是低着头不做声。

    周显恩瞧着他这样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挑眼笑了笑。目光又冷冷地扫过他身旁的郭氏。郭氏被他那样的眼神盯着,莫名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就低下了头不敢看他。

    他嘴角划过一丝嘲讽的弧度,欺软怕硬,这样的人,真是多看一眼都嫌脏。他的目光停在了谢宁身上,她就站在那儿,脸上一道清晰的掌印,手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指缝渗出鲜血,滴落在雪地上。

    他的目光一沉,闪过些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暴戾。

    “岳丈大人,不知我夫人做了什么,劳累您这么大动肝火?”他扬了扬下巴,面上还是戏谑的笑,只在眼尾勾着几分冷。

    谢浦成眸光复杂地闪了闪,明显感觉到压在他身上的威压更重了。周显恩这是摆明了要为谢宁撑腰了。他袖袍下的手紧张地摩挲着,半晌没有整出回言。

    这让他如何回答?他身为父亲,教训谢宁,乃是天经地义的事。可他若是说了,岂不是在挑起信王和周显恩之间的矛盾?届时他是两边都得罪了。一边是自己的面子,一边是周显恩的威压,他实在难做。

    他小心翼翼地斟酌了半晌,在听到周显恩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后,他一咬牙硬着头皮开口:“大将军严重了,是下官一时糊涂了,下官不该对宁……尊夫人动手。”

    周显恩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尾音拖长。坐直了些,还是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他的指甲:”看来,我这个大将军的面子是越来越不值钱了,谢大人倒是满不在意的样子。”

    谢浦成的腰弯得更低了:“大将军言重了,您劳苦功高,又有谁会对您不敬呢?况且今日是宁儿回门的日子,也是一件喜事,万万不会伤了和气。宁儿她是您的夫人,自然无人敢委屈她。”

    周显恩往后靠了靠,唇角勾笑:“您刚刚说什么,再大声点,本将军听不清。”

    谢浦成面色一僵,却在周显恩冷冷的目光中低下了头,面色涨红:“下官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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