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第一个发现刘占军异常的是位女实习生。 到了夜查房的时间,按内急的规定,实习生需要给留观病人测血压。 以前测血压的对象有一定范围,只有高血压和生命体征不平稳的病人才需要测。凡有高血压病史的都需要早晚测一次血压,而那些危重病人更是要每隔一小时检测一次。 但自从有位留观病人隐瞒了自己高血压史,晚上突发了脑梗,测血压的对象就变成了所有病人。 刘占军是留观病人,自然要测血压。 但老头见到女实习生后,不知怎么怒意上涌,抬手一巴掌拍掉了血压计,骂了她两句就用力拆下了床边的输液架。女生心软想上去劝老人回床上躺着,但刘占军力气不小,又把她撞到了一边。 “发现地堡,隐蔽!” 看着内急诊疗室里的窗户,他怒喝一声就抱起架子,趴在了地上。也不管脏不脏,就这么从门口匍匐着爬进了诊疗室里。 刘占军神色坚毅,手腿并用,姿势格外标准,没一会儿就越过了门线。他也不顾周围那些人的视线,从口袋里掏出钱包丢上了窗台,然后仰起头对着靠窗的办公桌发出怒吼:“抢下前面的阵地!冲啊!” 王廷见过各种闹事儿的病人,可一个人玩那么嗨的倒是真没见过:“刚才不是用过丙戊酸钠了么,半衰期好歹也有10多个小时,怎么又糊涂了?” 纪清也没见过精神异常那么严重的病人,猜测道:“估计给的量不够,压不住了吧。” 现在家属不在身边,把人就这么搁地上不管,肯定不现实。祁镜只能叫上女生和纪清一起,想着先把人扶起来再说。 刘占军毕竟是高龄老人,还犯着病,他们几个不可能用狠劲,只能边好言相劝,边拉住他的胳膊。但没想到病人已经完全陷进了幻觉里,而且力气还不小,身子一扭就轻松挣脱开了他们的束缚。 而那杆输液架就像收割稻米的镰刀,顺着转身的力道,猛地挥了过来:“想抓我?有本事来啊,***!大不了同归于尽!” 纪清手快一个侧身挡在了女生面前,顿时肩膀和手臂被咣咣砸了好几下。 祁镜也是没想到,刚才还挺安静的老人会突然做出极富攻击性的动作。见状后他连忙把女生拉开,然后两手架开输液架,和纪清一人一边分工合作,这才勉强把刘占军压住:“快去找护士拿镇定剂和约束带来,快!” 女实习生刚实习没多久,没见过这种场面。虽然被两位带教保护的很好,但仍被吓得不轻,直到现在都是懵的。 祁镜把话连说了两三遍,她这才缓过神来转身跑出了诊疗室。 刘占军被死死压住双手和腰部,祁镜趁势夺下了他的“武器”,丢在一旁:“刚才丙戊酸钠的量给了不少,这种药刚开始服用剂量不能太大,要不然会有中毒的风险,得给身体一个适应的过程才行。” “精神异常到了这种地步,麻烦了啊。” 内科急诊经常会遇到神经和大脑功能紊乱的病人。 不管是精神异常造成的认知障碍,还是神经异常造成的不自主运动,打了人后都不用负责。医生接诊时如果被打一般也不会还手,能做的只有尽量保护好自己。 像刘占军这样的病人,有攻击性,还拿上了“武器”,医生首先要做的第一点就是保护自己。等保证了自己的安全后,再去考虑如何治疗病人。 不过这在医生看来是病人,为了维持内科急诊诊疗室里的秩序,必须制住他。 但在旁人看来,两个年轻医生压着一个年老体弱的病人身上,这场面实在惊悚了些。况且精神疾病本就不多见,他们都没什么概念,没头没尾地看上一眼都会把事儿归为医患矛盾的范畴。 “这是怎么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突然就打起来了,两个对一个。” “别乱说,其实病人脑子不正常。”一个围观的病人家属指了指脑袋,解释道,“刚开始打掉了血压计,劝他回自己床上又不肯,还拿输液架子打人了。” “也不一定吧,万一是医生没治好,他在那儿闹事儿呢。” “有可能,店大欺客啊。” “要不要报警?” “你管那么宽干嘛,自己不瞧病啦?” “唉,现在的医生啊,两个大小伙子长得倒还不错,怎么就......” 医院从不缺打发时间的打骂好戏,更不缺围观看戏的观众。没一会儿门口就站着不少人,在那儿指指点点。 王廷迅速起身来到门口,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这种事儿还是少宣传为妙,人多口杂只会越传越离谱,到时候门口聚集的人也会越来越多。这里是绿色通道可不是搭台看戏的地方,而且病人情况不容乐观,他也没闲情逸致去和外人解释。 王廷回到座位上喝了口热茶,说道:“待会儿加药量,要不然整个内急都得乱套。” “那排铅治疗呢?”祁镜问道。 “一起用吧,反正排铅用的药也没什么副作用。”王廷眉毛一挑,说道“如果最后得出结论,病人不是铅中毒......说不定还得找八院的医生来看看。” 第八人民医院是丹阳唯一一所精神病专科三级医院,去年年末从二甲提到了三乙,连院名也一起改了。但凡其他医院有精神异常的病人,拿捏不准病因和用药尺度的时候,就会需要八院医生来会诊。 现在刘占军整个身子被死死压住,脸紧贴在地上,但祁镜和纪清一点都没觉得安全。因为即使用上了全力,他们仍然有被瞬间掀翻的可能。 “这老爷子也太猛了上全是肌肉!”纪清尴尬地笑了笑,“我这儿有点压不住啊。” 祁镜这边稍稍好一些,勉强能摁住他:“之前做体检的时候倒是没发现。” 纪清换了个姿势,卡住了刘占军的肩关节,这才稳住了身体平衡:“他来这儿的时候已经出现了精神异常,根本没法做体检。” 祁镜也是难得见到这种病人,身体素质都快赶上柔道馆那些家伙了。 现在让刘占军安分下来是不可能的,他们两人只能死死扣住几处关节,等着护士送药过来:“我们竟然连个老年病人都比不上,都得好好反省才行啊。” 这句赞扬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变化。 刘占军的大脑,就像一匹遇到大草原的脱缰野马,只会漫无目的地四处狂奔。经听神经转化后的文字信息刚进入大脑,就被切得稀碎,然后在脑细胞的处理下进行一系列诡异的排列组合。 至于组合后内容是什么,没人知道。从老头的表情来看,应该好不到哪儿去。 刘占军怒气不断上涌,根本没有消气的迹象,憋得满脸通红:“你们这群帝国主义走狗!还想压住我!有本事,有本事起来干一架啊.......” “护士怎么还没来?” “留观室那么多输液的孩子,早就全撒出去了,想找个有空的太难了。” 祁镜生怕压久了会出什么问题,只能变个法子,顺着刘占军的意思劝道:“老刘啊,我们可不是帝国主义,我们是前来支援的友军啊!” “老刘?别套近乎,只有班长才叫我老刘!” 刘占军脸上的怒意逐渐加深,破口大骂道:“还说自己是支援前线的友军!我看,我看你们就是伪装成友军的帝国主义分子!是敌人!” 纪清苦笑着,刘占军实在病得不轻,精神已经完全失控了。 不过祁镜倒是没放弃,反而聊出了点兴趣:“我听你们班长专门提起过你,是个非常勇敢的孩子。遇到敌人敢冲敢打,手榴弹丢的也准。” 纪清顿时皱起了眉头:孩子? 虽说祁镜说的话正常人听着没头没脑的,但在刘占军耳朵里却不一样。他眼里的世界和普通人之间有一道门,需要特殊的解锁方法才能被他们接受。 一句肯定的话就让刘占军安静了不少,虽然还会反抗,但完全没了刚才的力气。 见反馈不错,祁镜知道自己找对了路子。 他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道:“孩子啊,这次前线战事吃紧,我们伤亡不小。所以指挥部特地找了援军过来支援,你确实是认错人了。” “援军......” 说起这两个字,刘占军彻底放弃了抵抗,愤怒慢慢转变成了一种悲伤:“前面的阵地丢了。”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