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屠户家的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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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哥儿的马术有目共睹,那是得了宁王真传的,就连今上也曾夸赞过的,他从马上摔下来吊着胳膊一身是血,怎么样也不可能是韩蕊弄出来的。
因此永宁公主在武辉面前倒是理直气壮。
武小贝抬头瞧一眼永宁公主的脸,见她仍然端着以往盛气凌人的样子,心中气恨,只一字一句道:“皇姑奶奶说的没错,我身上的伤是自己摔的,可是皇姑奶奶敢说里面躺着的珠儿的伤跟表姑姑无关?
!”
永宁公主还真不敢说许珠儿的伤跟韩蕊无关。
她眼神一转,不知想起了什么,目光在长身玉立已经是个挺拔少年郎的武小贝身上一打量,微微一笑:“我说无亲无故的,辉哥儿倒与许家兄妹走的这么近,还珠儿珠儿的叫,原来……”
武小贝还不知这世上有这等人,明明自己的女儿做了错事,差点害了一条人命,如今还不知许珠儿会怎么样,她还能云淡风轻的站在这里说这些有得没的。
他到底是少年人,忍不住问了一句:“原来什么?”
大约是抱着这世上不可能有这等无耻之人的想法,还是想印证一下永宁公主后面的未尽之言。
永宁公主却只摇摇头,似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一般感叹:“说起来辉哥儿也到了可以订亲的年纪了,许家闺女生的玉雪可爱,原也不奇怪!”
她这是说武小贝看上了许珠儿,这才与许家兄妹亲近的。
武小贝胸膛起伏不定,胸腔里似有一团火烧着,直恨不得打到永宁公主脸上去,不过到底他这几年在长安不是白呆的,将自己腔子里的怒火压了下去,“皇姑太太想多了,许珠儿只是我妹妹!”
不管永宁公主如何恶意曲解他与许珠儿,都不要紧!与永宁公主府的这笔帐,他算是记下了!
少年人紧握着自己的拳头,腰背绷成了一张弦,感觉到骨子里深深的恨意,他默默的垂下了头。
有些事情,记在心里就好。
永宁公主到访,在院子里与武小贝说话,小寒见到了将手中的蒲扇交给了冬至,自己悄悄进去禀了胡娇,只道永宁公主来了,好让自家主子有个心理准备。
胡娇坐在床前没动,只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太医说她腿骨断了,以后能不能长好影响行走的姿势,还不一定。
也就是说,许珠儿有可能会瘸。
而且,她脑袋磕伤了,人此刻还是昏迷的,到底几时醒过来,就连太医也不敢肯定,只能说个大致的时间,“大约傍晚应该会醒过来,若是醒不过来,等跟着圣上去的院正回来,让许大人试着去求一求圣上。
院正大人金针施的出神入化,我等不及,说不定会有办法!”
永宁公主只觉得辉哥儿小小年纪阴阳怪气,又觉他这话荒谬,他与许珠儿无亲无故,还说是自己妹妹,许珠儿是他哪门子的妹妹?
!
她摆明了不信,冷哼一声便带着宫人往房里去了。
傅二夫人没想到永宁公主这么快就来了,且见她一进来身后跟着六七个宫人,各个手里捧着东西,若非事关许珠儿的性命,就连她都要赞一声永宁公主这招漂亮了!
果然永宁公主开口就没让傅二夫人失望,“许夫人,本宫听得我那不听话的丫头跟你家姐儿玩闹,抽了你家姐儿的座骑一鞭子,没想到却酿成了这桩祸事!都是我管教不力之故,让这丫头玩闹起来不分轻重!我回去一定重重的责罚她!你家姐儿这伤怎么样了?
不要紧吧?
!”
胡娇原本就不想见她,纵然对方身份比之自己要高上许多,可是母女行事一般的跋扈,女儿恶毒,当娘的也差不到哪里去,开口就想将一条人命归咎到玩笑上去。
她心中从来不曾觉得权利是好东西,可是从来没有此刻让她深深的觉得,权利是个好东西!就因为永宁公主是皇家公主,她生的女儿就比自己家的珠儿高贵?
做出恶毒的事情来就企图大事化小?
若是此事易地而处,她家的珠儿是金枝玉叶,皇家血脉,而韩蕊是四品官员家眷,恐怕出了这等大事,韩蕊要跪在珠儿床头来致歉吧?
!
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腔子里的血还是滚烫的,却原来连自己也改变了。
不再是那个鲁莽而只会挥着砍刀不计一切的女子,只凭着一腔气血孤勇而拿命来保护自己的孩子。
她微微一笑,眼底是冰冷的寒意,却起身向着永宁公主一礼:“公主多礼了,孩子们玩闹的厉害了些,想来韩娘子也没想过要取我家珠儿的性命吧?
!怪只能怪我家珠儿骑术不佳。”
傅二夫人看不到胡娇垂在袖上紧握的拳头,却在她浅淡的笑意里察觉到了不同于寻常的冷漠疏离,以及她眼底的冰寒。
她心里隐约觉得,以许夫人爱女如命的性子,是无论如何不会轻易饶过韩娘子的。
可是永宁公主这姿态做的够低够漂亮,她以公主之尊亲自上门道歉,最要紧的是她说这是孩子们玩闹,就算是许家人将此事告之御前,前次今上判了韩娘子向许府道歉,同样的事情就算是顾及公主府的颜面,也不会有第二次。
何况永宁公主已经亲自上门来送礼探病致歉了,还要她怎么样!
今上不会让许家人将永宁公主的脸面一而再再而三的放在地上踩的!
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她今日才觉得,许夫人原来并非有勇无谋之辈。
若是许夫人不够聪明,此刻在永宁公主面前撒泼,回头恐怕明明是有理的一方,也变做了无理的一方。
傅二夫人默默立在一旁,只看着许夫人与永宁公主略微谈了两句许珠儿的病情,只道许珠儿若是傍晚醒不过来,还要麻烦永宁公主去今上面前借太医院正来施金针救人。
从面上看,她只是个忧心忡忡病急乱投医的母亲,但有一线希望救女儿,也要去求。
但只有傅夫人觉得她眼底似有锋刃破土而出,却被她用焦急掩藏的很好。
概因傅二夫人与她相识经年,见惯了她爽朗笑容,才知这样浅淡的笑意之下掩埋着多么深重的阴霾。
而不了解她的永宁公主却是瞧不出来的。
永宁公主见胡娇未曾同她哭闹大骂,心中颇为失望。
果如傅二夫人所料,今日胡娇但有控制不住,与永宁公主大闹起来,恐怕回头闹到御前,都讨不了好,到时候正好将韩蕊的过错掩盖。
来之前她就估测过,最糟糕的情况就是许家人闹将起来,她要保证在许家人闹起来的时候护着韩蕊不吃亏,并且能将韩蕊的责任推到许家人身上。
不过对方不肯闹,选择息事宁人,永宁公主也巴不得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自然全力配合。
她拍着胸口保证自己定然办到,回头不管许珠儿醒没醒来,她都会请太医院正前来替许珠儿检查一番。
试想,事情已经出了,永宁公主这番作派几乎无可挑剔,就算她将韩蕊的恶毒归咎于孩子式的胡闹,就算许珠儿有个一差二错,责罚也不会太重。
况且永宁公主如今还准备回头请太医院正来救治,若是救治好了,韩蕊恐怕一点责罚都不会有。
直等胡娇送了永宁公主出去了,傅二夫人才悄悄的喘了口气,暗暗替胡娇捏了把冷汗,她心中尚觉愤懑,何况身为亲母的胡娇。
胡娇从傅二夫人居处一路跑回来之时,武小贝正站在院中,身边还站着几名少年男女,胡娇心系女儿,压根没注意院里都有哪些孩子,直接冲进了房里去。
送了永宁公主出来,才瞧见院子里站着的武小贝。
见他身上都是血迹,胳膊也吊着,这才有机会问:“小贝这是怎么了?”
武小贝见到胡娇就觉得心里愧疚的慌,又怕胡娇责骂他,也不知怎的,眼中就涌上了热意,“娘,都怨我!我若是不带珠儿出去玩,珠儿怎能遇到这事儿!娘你打我吧!”
武宏倒是知道武小贝乃是许家养大的,不过从来没跑到许家,也未曾见过胡娇与武小贝相处,生怕胡娇揍武小贝,况且武小贝身上还带着伤,立刻替自己兄长辩解:“夫人,我大哥的马快,追着珠儿过去,自己拿身子垫着她,胳膊被压折了,身上也有伤,您别打他行吗?
!他也不是故意要带珠儿出去的……”又想到这次带许珠儿出去,还真是武小贝起意,就讷讷不成言。
胡娇摸摸他的脸,问他:“胳膊可要紧?
太医怎么说?
日后可有妨碍?”
武小贝还沉浸在自责的情绪里,武宏见许夫人似乎没有责骂的意思,立刻道:“太医说要好生将养三个月到半年,不能练武拉弓,一年以后看恢复情况方可做这些事情。”
胡娇摸着他的脑袋叹息:“傻小贝!你跟珠儿受了伤,我是一样的心疼。
岂能为了珠儿来责罚你。
况且这梁子早已结下,今日还有你舍命护着珠儿。
他日若是珠儿独自与韩小娘子狭路相逢,到时候谁能护得了她”
武小贝感受着胡娇掌心的暖意,听得她那句“傻小贝”,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见胡娇果然未曾怪他,又心疼他胳膊受伤,虽然心里依旧担心许珠儿,却似卸下了好大一块石头,抬袖抹了一把脸,这才坚定道:“日后我也会护着珠儿!我会护着珠儿一辈子!”
“傻小子!你也受了伤,跟弟弟回去换身衣裳,喝口热汤,休息一会儿。
若是睡不着就在床上躺会儿。
等傍晚了再过来看珠儿,可好”天寒地冻,他站在这里足有一个时辰,身上又带着伤,这会儿整个人都要冻僵了。
胡娇好说歹说,才将他劝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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