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肯定不会是好东西,只见无数飞鸟挣扎着要高飞逃离,但一碰到那些烟雾粉剂,就像被瞬间冻毙了一般,僵硬地栽了下去。 张立惊魂不定道:“好险,差一点就走不出那片林子了。” 岳阳不解道:“对付我们四个人而已,这样就出动直升机,那不是拿大炮打蚊子吗? 而且,就这样地撒杀虫剂,密林的树叶就全挡住了,哪那么容易就伤到我们了。” 话没说完,张立呆呆地撞了撞岳阳,道:“你……你看,那些树……叶子,全都掉光了!” 原本郁郁葱葱的丛林巨树,枝叶在接触到尘雾的一瞬间,全都变黄,枯萎掉落。 岳阳惊心道:“他们,他们竟然敢使用生化武器,太可怕了!” 巴桑冷然道:“有时间在这里后怕,不如走快一点!” 卓木强巴脚步不停,道:“不错,只要他们在那片林子里没有发现我们的尸体,就知道我们已经逃离。 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一条正确的路线,尽量能避开他们的追捕。 这些家伙,太可怕了,我们好像被卷入了一场战争。” 张立与岳阳对望了一眼,似乎不想提起某事,但是岳阳一直点头鼓励张立。 终于,张立还是快跑两步,赶上卓木强巴他们道:“我们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不可能同时得罪游击队和毒贩子。 我和岳阳认为还有一种可能:这是上头故意安排的,为了提升我们的实战能力。 强巴少爷,出发前你不是一直觉得我们已经有能力去寻找帕巴拉神庙了吗? 我想,基于这个原因,所以,我们才会得到这样的考验吧。” 卓木强巴低头想了想,摇头道:“这样……不可能吧,如果教官这样做,未免太出格了。 不管怎么样,如果能脱困,我一定要联系那个婆娘一次,一定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搞的。” 此刻的四人,个个全身挂彩,方才在林子里全力奔跑,多处擦伤、刮伤,有些植物还有淡淡毒素,伤口开始发炎红肿,刚才是为了保命而忽略了身体的痛感,此时已离开包围圈,那种烧灼的痛楚开始明显起来。 四人中还有两人有枪伤,可是他们甚至连停下来包扎伤口的时间都没有。 相比目前处境,卓木强巴更担忧的却不是自己这一组人,“敏敏他们那组人,现在怎么样了呢? 他们有没有碰到游击队啊!不,应该不会有事的。” 张立回头看了看方才他们被包围的那片丛林,人在那片丛林里前进缓慢,可是对直升机而言,仅需二三十分钟就能跑完一遍。 他问岳阳道:“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岳阳道:“像他们这样子撒那些清除剂,恐怕顶多只需要一个小时就能完工,到时候没有发现我们的尸体,他们一定会全速追来。 虽然说我们是向北前进,或许这点出乎他们的意料,但毕竟我们正朝着游击队的老家方向深入,他们人多势众,难保我们不被发现。 所以,我觉得,必须选择一条最快捷的逃生通道,离开他们的势力范围。 从这片丛林横穿过去,一直向前,再穿越二至三块丛林,然后我们再掉头往东,做个简易木筏,顺流而下,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快逃生法子了。 你们看怎么样?” 快速行进中的四人交换了一下眼色,表示同意,卓木强巴道:“可是,以我们目前的前进速度,还没等到穿越多长距离,恐怕就被他们追上了。” 岳阳又道:“不错,在这些荆棘林里凭我们的血肉之躯想走多快,那是没可能的。 所以,我认为,我们不该这样走。” 见众人盯着自己,他又目光一闪,道:“有没有看过人猿泰山?” 说着,他抬头望去,正巧一群绒猴就停在树梢,似乎知道底下的这些人不能给它们造成伤害,兀自嬉戏打闹。 它们从一株树丫跳往另一株,当树与树间隙太大,小一点的绒猴无法通过时,一只大点的绒猴将手臂抓住树枝,尾巴卷着另一根树枝,以身体做桥,小绒猴就顺畅无比地从它身上过去了。 其余三人也醒悟过来,马上抬头仰望那些栉比鳞次的苍天巨树,枝丫相连,粗逾人腰,有的树从枝丫上发出根须,直垂落地面,更多的树则是被各种藤蔓植物所包裹缠绕。 张立看了看巴桑缠着的手臂,喃喃道:“这样能行吗? 不过,倒是可以试一试。” 卓木强巴道:“没问题的,是该看看我们特训成果的时候了。” 要上树,首先就要卸掉部分装备,否则,别说是人猿泰山,就是丛林泰斗,也无法背负三四十公斤在林间纵跳如飞。 说做就做,四人扔掉了铁器,包括铁锹、铁锅、铁水壶、登山用的铆钉、八字环、插销、升降器,因为他们觉得在丛林里似乎没有这些东西的用武之地;然后巨型帐篷也不要了,那东西好是好,但是占重量,原本很多东西,是四人打算将这次穿越之旅当做一次野外旅行而准备的,如今变成了疲于奔命,那些东西的意义就不大了。 加上食品罐头,四人仅保留了部分压缩营养品,直到每个人包袱减轻至十公斤左右,四人爬上了巨树。 以前在进行原始森林穿越时就做过类似的事情,所以在树间如林猴般前进也并非什么难事,只见四人的身影上蹿下跳,丝毫不逊色于那些猿猴。 藤蔓植物多有垂吊的地方,就直接荡藤,看准方向,从一根藤荡至另一根,移动速度之快,远超过了在地上避开荆棘前进的时候。 而当藤蔓植物减少或无法抓手的时候,就直接走高空通道,从一株树丫直接跳过去,抓住另一株树丫,虽然说危险系数高了些,但比起游击队和毒贩子的枪火就不算什么了。 而且每人肩头都挎了一捆一头绑有重物的救生绳,如果有什么闪失,还可以抛绳救命。 靠着这样的方法,四人离毒贩子和游击队组成的联合封锁圈越来越远了。 但是,林间还有一道灰色身影,丝毫不受四人加速的影响。 他手执长鞭,轻轻一挥,就卷住十米开外的树丫,飘然荡过,荡至最高点,身体稍微停顿的那一瞬间,他手一抖,然后再一挥,又卷住另一株树丫。 这样的速度,就是卓木强巴他们也远不能比。 荡过一段距离,他就在树丫上停靠片刻,拿出那个仪器,看着上面的移动点,冷笑道:“速度明显加快了呢。 嗯,是用了和我一样的方法吗? 这些家伙变得聪明起来了呢。 在丛林里,本来就该是这样前进的。” 提升了前进速度的四人,泅过三条河,横跨了三片丛林,在一条看起来较为粗大、水流湍急的河边,砍伐树枝,用绳索结成一个木筏,以一株尚未成材的臂粗小树苗为撑竿,开始顺河下漂。 在浅滩边缘,长着一排约两三米高的灌木植物,有宽大椭圆形叶子,看起来有点像茶叶。 巴桑想也未想,捋下一大把,带着叶子上了木筏。 凭借顽强的毅力和地狱磨炼出的身体,四人总算撑到了这一刻,直到躺在木筏上的一瞬间,才产生了百骸俱散的感觉,一躺下去,就再也不想起来了。 此刻仍有动作的有两人:卓木强巴,那被肌肉紧绷着的身体还笔挺地站立着——必须有一个人掌握木筏的漂向,及时撑竿以保持木筏不会搁浅;巴桑也没有停下,他胳膊上的伤已经不能再拖了,那是颗子弹从前肩穿过后肩穿出造成的贯通伤,幸运的是子弹从锁骨和肩胛骨之间穿了过去,并没有伤到筋骨。 但是一路逃亡,没有机会好好包扎伤口和及时处理,现在伤口处已开始发红发炎,红肿的周围是一圈青色,淡淡的黄色组织液从伤口两端渗出来。 看着触目惊心的伤口,张立不敢想象,这一路在林间荡绳纵跳,巴桑是怎么挺过来的。 此刻,巴桑端坐在木筏正中,一面机械地用猎刀将子弹铜壳旋开,将里面的火药抖落出来,一面将他在河边捋下的树叶,一片一片地放入嘴里,大力地咀嚼着。 张立很想问巴桑在做什么,可是一看那张冰冷的面孔和那双透着阴狠的眼睛,就没敢问。 过了一会儿,火药足够了,巴桑扒拉开枪伤洞口,将火药灌进去,嘴里咬死了猎刀刀柄,异物刺激到神经带来的痛苦,让他的额头渗出了汗珠。 张立这才慌了神,忙问道:“巴……巴桑,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 巴桑抬起头来,取出猎刀,嘴里大口地咀嚼着树叶,脸色白得怕人,说话好像机器发出的声音,“我们没有消炎药,没有镇痛剂,只有自己想办法了。” 当火花冲出,烟雾从伤口两端冒起时,巴桑还是全身一阵痉挛,随后,他满头大汗地挺了过来。 岳阳和张立都满怀敬畏地看着这个铁人,真是没想到,原本史泰龙在电影里才玩的游戏会真实上演。 当张立用绷带给巴桑包扎时,巴桑自己取出一支野外用“TAT”胸肌注射,虽然说吸收慢一点,但效果和臀肌注射是完全一样的。 “啐”,张立不小心又触到巴桑的伤口,巴桑狠狠地将嘴里嚼烂的树叶吐到了河里。 看着巴桑面前剩下的那些树叶,张立问道:“这是什么?” 巴桑脱口而出道:“古柯,古柯叶,麻痹神经用的。 现在好多了,没那么痛了。” 岳阳道:“巴桑大哥你真行啊,虽然在资料上查过,我就没能一眼认出那是古柯叶,我还以为是茶叶呢。” “是啊,我怎么能一眼认出这是古柯叶呢?” 巴桑这时才思索起来。 看到古柯树的时候他想都未想就捋下大把叶子,就是张立问他的时候他也是脱口而出,这时包扎好伤口,他反而不明白了,“我怎么知道这就是古柯叶子呢?” 河流、树木、丛林中的声响,在巴桑质询自己的同时,几幅画面在他脑海里同时飞旋。 他一把揪住了自己寸许的短发,不想让那些模糊的画面从记忆中溜走,终于,它们渐渐地停了下来,融合成一幅完整的画面。 那是好几只木筏,也漂流在这样的河道上,每只木筏上有四五人,每个人都心惊胆战地盯着两岸的丛林,草木皆兵。 拉拉吉躺在木筏中间,全身都在向外飙血,肩头被什么贯穿了,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将古柯叶塞进他的嘴里。 那人是谁? 身影好熟悉,他怎么不回头? 那人在对拉拉吉说:“快,嚼了它,是古柯叶,嚼了它就不会那么痛了。” 拉拉吉没有血色的嘴唇翕动,笑了:“开……开什么玩笑? 这里,怎么会有古柯叶?” 那人命令道:“嚼烂它!快!” 拉拉吉按那人说的做了。 “啊——”拉拉吉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仿佛就在身边。 巴桑不由向后仰了仰头。 那东西被拔出来了,是什么? 好像是一件武器? 不,是动物的骨头制成的武器? 还是什么动物的牙齿? 怎么可能,一尺长的牙齿,什么动物的? 有这样的动物吗? 巴桑正准备看仔细一些,剧痛的感觉又从伤口传来,将他从回忆中拉到了现实。 “对不起,又碰到伤口了,巴桑大哥,你没事吧?” 张立惴惴不安地问道。 巴桑道:“没事。 这种叶子,我们在那个地方,也用来疗伤。” “啊!” 卓木强巴手一偏,差点把木筏撑出河道。 岳阳也一弹坐起,不可思议地望着巴桑。 岳阳先问张立道:“中国有古柯吗?” 张立一个劲儿地晃脑袋,道:“不知道。 不过,西藏应该不产这种东西吧? 这可是热带植物啊。” 卓木强巴则问道:“还想起了什么? 巴桑?” 巴桑喃喃道:“我看到了些模糊的画面,有很多人,我们在河道上漂流,就和现在一样……”他将他看到画面大致叙述了一遍,让木筏上的人又惊又喜。 卓木强巴询问道:“巴桑,你再仔细想想,你看到的是什么,又是什么在追赶你们,能想起来吗?” 巴桑试图再度进入那种记忆世界,却发现,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刚才脑海中闪现过的画面,也变得模糊起来。 他摇头道:“古柯叶在起作用了,我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卓木强巴微微叹息一声,继续撑篙前进,心中却和岳阳他们一样,留下个老大的谜团。 四人身上的小擦伤都已经擦了膏药,岳阳屁股上中的那一弹入肉仅半截,跑动中已掉落,伤口都干涸结疤了,又做了些常规处理,已没什么大碍。 他们知道,此刻身处普图马约河系,所有的大小河流最终都汇入普图马约河,河道四通八达,但是一直顺河而漂,一定会在主航道内碰上游击队武装力量。 所以,通过罗盘,他们一直小心地规避着这种情况的发生,保持航向朝正西方。 如果河道转向西南或是南方,他们宁肯弃筏入林,绕过一片丛林,再从林子的另一头做木筏,重新选择一条平行向西的小河下漂。 反正林子里什么都不多,就是木材奇多,拥有利器的他们,造木筏比搭帐篷还容易。 如此逃了一天,终再没碰到白天那种被围杀的困顿局面了。 午间在河边捕到几条红头皇冠鱼,晚上则抓到只蛛猴,虽说有些残忍,但四人饥肠辘辘,吃得狼吞虎咽。 虽然途中有几次直升机从上空掠过,不过他们躲在这样密集的树林中,有十分的把握不会被发现,除非敌人在直升机上安装了红外生命成像仪,不过那种东西似乎不太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 这一天的经历可谓非常之糟糕。 用岳阳的话来总结,就是他们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和一群莫名其妙的敌人,打了场莫名其妙的战争。 最后被敌人横追千万里,四人可谓丢盔弃甲保了小命。 到了深夜,吊床已经绑好,岳阳则很离奇地选择了吊袋,吊在树干上以直立的姿势睡觉。 卓木强巴没有入睡,翻身下地,几下工夫就爬上了一株大树,树丫上早斜躺着一个人,巴桑。 巴桑一直看着星空,见有人上树,也不回头,直接道:“快十点了,你还不去睡?” 卓木强巴道:“你不也没有睡吗。 我……我是为白天的事,向你道歉。” 巴桑满不在乎地道:“那样的事,不需要道歉吧。 我非常明白你们当时的处境,每一个玩命的人都要经历这一步,第一次杀人,那是很难迈过的一道坎。 以后杀得多了,习惯了就好。” 说完,他又目不转睛地看着浩瀚宇宙。 对于巴桑的说法,卓木强巴很难接受,但是似乎也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 在野外生存,特别是遭遇敌人的时候,人的选择权也就变得和动物一样,强者生存!当在野外猎杀动物作为食物的时候,恐怕很少有人会心软,但是当这种动物变成和自己形象相近的同类,而且杀死他们并不是为了生存,还能毫不犹豫地下手的又有几人呢? 或许真如巴桑所说的那样,其目的都是一样的,吃食物是为了生存,而必要的时候,杀死他人,也是为了生存。 罗杰斯的自我中心论便很理性地分析过这样的观点,人的出生得到自我人格之后,以自我为中心的心理便已经形成,首先想到的总是对自己有利,然后才是自己身边的亲人、朋友,再外面一圈则是自己的族人、老乡;再远可以是同种族的人、同一个国家的人,然后是全面的人,最后才是脱离了人类群体的自然界万事万物。 这样一个以自利为中心的同心圆,非常形象地表达了那种利益共同体在个人心目中所占的分量。 如果是自己与他人利益发生冲突,那么首要想到的是维护自己的利益;如果是自己身边的人与陌生人起了冲突,便会站在自己人这边;如果老乡和外地人有矛盾,总要护着老乡一点;当人和动物直接敌对时,那几乎都是帮人为主。 可是这样做,真的就是对的吗? 还是说,人始终保留着动物的劣根性,或者从某种角度而言,人其实永远都只会是动物,而不会是别的什么? 卓木强巴暗自想着,良久无言。 黑夜中,巴桑莫名又说了一句:“这两天都能看到星星,嗯,情况看起来不怎么妙啊。”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