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吕嫦安听闻此方,再度哽咽:“父皇与母后皆为天人,怎可轻言垂老?” 马皇后一叹,“生虽偶然,死却必然。如若不然,何事自然?” “万求母后莫再轻念。” “好了……事到如今,本宫对你已无他赠。但有三言,你必须给本宫牢记于心。” “儿臣恭闻母后训言。” 马皇后言辞俱正,道:“第一言,虽出吕氏,莫学吕雉。稳坐后宫,内外无事。” “儿臣此生唯君是尊;唯夫是从;唯子是命——致死不违!” “好。”马皇点头,“第二言,虽姓双口,难抵众口。欲对敌手,化敌为友。” “儿臣定然留心阅世;凭心近人;小心处事——力循此道。” 马皇后点头,道:“甚好。第三言,虽有深谋,当积厚德。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儿臣谨遵圣母真言;谨施仁善之德;谨守忠恕之道——日必三省。” 马皇后终于舒了一口气,一面闭目点头,一面挥手道:“去吧……” 吕嫦安再度叩首,“母后恩同山岳,儿臣叩谢母后再造之恩……” “但愿你好自为之……” 吕嫦安起身后,俯身将那食盒放进了门槛内,又诚心朝马皇后施以大礼,转头拭泪而去。 且说她前脚迈出坤宁宫,就见那雪鹤自门旁递来一块浸湿的帕子。吕嫦安再度与其对视时,雪鹤视而不惊,眉目中似有暗示。吕嫦安很快便神会到此中深意,于是便微微点头,接过此物,静静敷过泪眸。 一番收整,主仆二人皆似云淡风轻,又互寻了些莫名的笑态,朝坤宁门外而去。 见二人步出坤宁门,那孙氏便忙不迭欠身施礼。 正值她垂首之际,霜鸾向前一步,将手中阳伞擎向了吕嫦安头上,以伞盖半遮住吕嫦安容颜。 此时,但听吕嫦安朝孙氏递来一席和蔼的话语,声色竟毫无半点方才的悲伤之态,“听闻孙夫人素日里痴于佛法,这与本宫志趣甚是相合。来日闲暇,尽管来我东宫坐坐,也好互诉些心得。” 孙氏听闻,忙将身子深欠几分,一通巴结:“承蒙太子妃抬爱,妾身幸甚之至。” 吕嫦安温婉一笑:“来日方长,容后再叙。” “妾身恭送太子妃。” 目送吕嫦安一行人等渐渐远去,孙氏心中已然吃定:来日,那人定是一株探手可及的抓靠。一想到此处,她渐渐提整心气儿,昂起了头颅。 再说坤宁宫暖阁内。 朱福刚从马皇后手中接过一封尺书,又静听她几句吩咐,转身出了阁门。 此时,偌大个殿阁终算落得片刻清静。马皇后孤身背门而坐,面上老泪纵横,口中缓缓倾道出一番凄凉的话语:“雄英,我可怜的孙儿!皇祖母对不住你呀……可怜你这尚未经事的孩童,竟不知这偌大个皇宫,虽说有数不尽的红楼高阁,却到处都深藏着吞金噬血的权谋……”言至于此,泪水早已打湿了她的衣襟。这百已半百的老人,平生初次哭得这般凄厉,“你若怪,就怪皇祖母一人吧……皇祖母不求你能明白我的苦衷,只愿你来生莫要投生我皇家来,只管做个自在的寻常孩子。从今后,任你哭哭笑笑,肆意嬉闹。你若有灵,就请保佑我大明从此少些腥风血雨吧……雄英,我的心头肉啊……莫泣、莫怕,皇祖母很快就来保护你了……”至此,她已痛不欲声。但见她突然按住胸口,一阵呜咽。顷刻,一口鲜血喷溅而出,顿致面前那盆香魂枝摇叶动,花染残红。 此番悲痛欲绝之状着实令人黯然垂泪。至此,且听一曲《朱楼梦引》,以述其心: 『此生何解?倾耗我一腔心头血。最怕香销,奈何金枝玉叶一朝顷谢。 试问东君,浑似那日梦中春晖欲灭,复送何人,再入我朱楼宫阙?』 言转另一头。片刻之后,坤宁门外。 遥见朱福摇摆而来,孙氏立马提整衣衫,敬候宣令。竟不料,那朱福近得身来,却朝其笑声笑气道:“孙夫人,皇后娘娘今日已感乏累,特命杂家传话,请您先回府吧。” “这……?”孙氏听闻,眉头顿皱,十分气恼直溢到目间三分。 朱福见状,当即横眉立目相问:“瞧夫人这般形状,可是有何不满?” 听闻此言,孙氏这才意识到竟无意露了心迹。于是,慌忙收整心气儿,欠身之间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内侍莫要折煞妾身。妾身只是自早起就渐感身子不适,正恐见了娘娘会令她老人家觉着晦气。” 朱福笑问:“哟,看来今日请夫人来此,倒是娘娘思考不周了?” 孙氏畏首:“内侍真会说笑,就算您给妾身浑身的胆子,妾身也不敢怀此心念不是?” “既是如此,那得请夫人速回府去好生调养是好。”朱福言罢,又朝身后唤道,“马和……” 直到这一刻,孙氏才发现朱福此番出来,竟还尾随一位小童监。这小童监身高不过五尺,年纪十岁有余,生得眉清目秀,略显些憨厚之态——通史之人应知:他,便是后来七下西洋的三保太监,郑和。 这小童滴溜走近前来,煞有介事地朝朱福拱手回道:“小的马和,悉听福掌事吩咐。”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