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毛骧听得目瞪口呆,而庆童则在相视之时,投去一丝莫名的笑意。 朱元璋赞叹:“每每忆及此事,朕都会倍觉称奇。再看今日,那谢氏已然中了‘妇人启此,有子绝子’之咒。想是这信笺之中,更是另有玄机。” 庆童满目担忧之色,道:“老奴以为,皇上还是莫要开启吧。” “为何?” 庆童道:“这函封未启,就已咒杀一命,老奴以为,其中若再有玄机恐对皇上不利。” “嗳……朕乃一国之君,此生何事未曾遭逢?岂会被这区区咒语吓到?再说,这咒语分明是说妇人不可启阅,夫者何妨?” 毛骧瞧过庆童一脸忧君之态,心中略有盘桓,末了竟引颈道:“皇上,就让属下代为启阅,若有杀身之祸,属下愿代与皇上!” 朱元璋闻言,正睛凝望毛骧一眼。随即,起身离开龙案,行至其面前,再次朝其肩头拍过,笑说:“忠君之士,岂可受死?无碍。都说皇帝乃世上至阳之人,小小阴符,能耐我何?”他话音落时,又瞧了一眼庆童。庆童欠身,似有歉意。低眉间,又瞥见毛骧满脸荣耀。 他抬头时,朱元璋已启了函封,从中扯出信笺,欲作详阅,但见信中称谓为:天德贤弟,恳启者。 这“恳启者”三字,使朱元璋心生疑问:难道刘伯温此信是对徐达有所托付? 续看后文所言: 『弟见此书,兄已归田。虽你我尚有余年,然以兄预判,此为决别。而今卸甲之时,此心尚未为安。皆因预见我朝来日三祸,故修此书相托,委与绸缪,以助吾皇他日周全。 三祸者一,李去胡来,必致政祸,此祸至极,定谋篡夺。纵使吾皇终能安渡此劫,然其政俱已成风,余孽难清,定成吾皇终年之梦魇; 三祸者二,吏污捐苛,必招民祸,其祸连年,民怨日多。即便国有铁马金戈赴镇,怎奈何内忧成患,外敌频扰,定成吾皇生年之负累; 三祸者三,一朝君老,必生国祸,藩王夺位,同室操戈。固然数载相杀终归一主,也难说伦常崩乱,子孙蒙难,定成吾皇百年之憾恨! 今日已非夕年,朝有侫臣惑主,尔兄难尽忠言。无奈告老请辞,痛舍庙堂之憾。将此忧君之心,付与江湖之远! 然,幸得吾皇对贤弟置信未移,你之谏言尚纳八九。若将来之事,不幸被兄言中,可于此函书有“阳”字一端取出锦条,牢记诸事对策与补救之法,并借贤弟之口谏与吾皇,定可稳消其祸。 至此,特将兄所藏《六甲天书》奇门遗卷赠与贤弟,当属物尽其用。愿助贤弟保我大明四海安泰,山河永固! 兄伯温,特此拜恳。谨此奉闻,勿烦惠答!』 此信落款是:时五年七月廿七日。 读到此处,朱元璋双手不住颤抖,泪眼朦胧。不由得满心怅然,暗中慨叹:刘卿神断,可比姜尚;刘卿忠良,更胜孔明啊……朕今恨天妒奇才,致卿早逝。朕更恨,当年未能远侫亲贤,有负爱卿一片苦心呐……而今细想,卿之预见,已应验有二。若此书被朕早见十年,又岂有今日之憾? 怅然间再顾此书,却见笺纸边缘处尚有一排小字:为免因口舌攀染,徒生事端,此书莫与妇人见。 朱元璋两眼渐现怨怒,心中暗骂:可恨那谢婆娘藏匿此信十载,定是想坐视我大明来日之祸,以消朕灭他族门之恨。幸得刘卿已为朕留了诸事策对与补救之法…… 这般想法,促使朱元璋赶忙掀那注写了“阳”字的封舌,但见封舌内侧另附一言:事不关己,拿命来启! 至此,这函封上的阴阳符咒之意自然明了:一头,妇人不可拆阅,另一头,无关之人不可拆阅。如违这二咒,前者绝子,后者送命。至于封皮背面那句“阅者谨存,书丢祸来”一则是为提醒徐达,阅后务必善加存放,如有遗失,必会无法阻止将来之祸;二则是那阳咒的破咒之法,若是无关人等窃阅此信后不慎遗失,必会招来杀身之祸。 朱元璋满怀期待,开启那封口,抽出三张锦条。可不看则罢,一看顿时怒火攻心。三张锦条皆被人以笔墨涂抹,难辨原来字迹。仅剩第三张锦条上,还隐约可见十七字残句,“父终子继,木死火及。文火攻木,先缓后急。四……”其后当有数十余字,无一幸免。 朱元璋怒极之下,当即掀翻龙案,咆哮道:“杀!杀!杀!” 这般雷霆,顿使庆童与毛骧二人大惊。 毛骧当即半跪,拱手请命:“皇上欲取何人性命?属下这就去提她人头来见!” 朱元璋大骂:“朕要那谢婆娘粉身碎骨!” “遵命!”毛骧领命,起身欲出门去! 却见庆童当即拦阻道:“且慢!”朱元璋转头怒视之时,又听他一席劝说,“皇上息怒!老奴以为,此事万不可操之过急。” 毛骧怒语反问:“庆公公此言差异——皇上要她三更死,岂能留她到五更?” 庆童凝视毛骧片刻,渐现一丝难以解读的笑意,道:“皇上既下成命,那婆娘早晚是死。可这般死法仅是瞬间痛痒,怎能消除皇上彻骨之恨?况那婆娘乃是魏国公夫人,岂能死得这般轻易?” 朱元璋略有沉思,问道:“以你之意……?” 庆童欠身拱手,缓缓道来:“以老奴之见,应叫她死个有目共睹,以儆效尤。”言谈间,他已探出臂去,扶过朱元璋缓缓落座。随即又朝被亮在一旁的毛骧投去一丝隐笑。那毛骧暗忍一丝嫉恨,咬着后牙槽,自顾寻了事做——扶了龙案,又草草拾了遍地零乱。这时,又听庆童一番安抚,“那婆娘老奴也曾得见一回,不过是个一罐不满,半罐有余的生猛货。说她聪慧,尚不知唇亡齿寒之理;若说愚笨,却知拿定魏国公把柄。” “何来把柄?那本是刘伯温托付徐达转呈与朕的机要!竟被这婆娘谎称为暗通密谋之书挟制于他!” 庆童略作盘算:“皇上细想——禽鸟无疾,岂会惊弓?” “这……?”朱元璋被这一问,顿见迟疑。 至此,不难看出,这二人说话各有目的。庆童看准的是朱元璋对那谢氏切齿之恨,而毛骧瞧准的则是其对徐达那份顾念之心。为此他当即反驳,其言更是标新立异,“但凡禽鸟皆会惊弓。” 庆童被那话堵了气门,可随即摇头一笑,道:“常言道,人心隔着肚囊。” 毛骧冷笑道:“世人皆生肚囊,若依此谬语而断,世上岂无可信之人?” 庆童顿时无言以对,“这……” 朱元璋拍案,勒令一声“够了!” 二人畏首,没了声气。可彼此暗顾间,都还满目嫉色。 朱元璋自顾瞧了手中那三张锦条,转头问与毛骧:“以你之见,如何行事?” 毛骧暗瞧庆童一眼,隐显得意,回禀:“属下以为,谢氏当杀。但若无凭据,万不可攀染于魏国公。” 朱元璋点头应道:“此言公道。” 毛骧受此褒奖,目露喜色。可当其谢礼时,又闻朱元璋问与诚童:“你是何意?” 庆童暗中暗吸一腔喜气,拱手回道:“老奴以为,正因难以确认魏国公有无异心,因此欲除谢氏更应公然杀之。” “为何?”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