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虚实(一)-《明匪》


    第(2/3)页

    很难想象,这样的场景会出现在被称为陕南第一大城、奉有陕西第一强蕃的汉中城。只柳、孙两部入驻,就使得多少无辜百姓流离失所,只能如穴鼠蝼蚁般苟且度日!而这些官军,竟然还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一幕幕惨状的出现,令那黑脸汉的脸色愈加深沉了。那兵士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赶忙住嘴。

    走到城外,眼到之处,一草一木都被砍伐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布满了不计其数的木桩,以城池为半径,向外辐射出至少方圆一里。在这些木桩之间,还挖有道道深不见底的壕沟,纵横交错。而一些小型的堡垒、哨楼,也星罗棋布,分于其间。

    不时从远方会走来一队队巡检的官军,暴雨如注,地面烂如沼泽,他们的皮靴早没了往日的光彩,无奈地在泥泞中步履维艰。

    那兵士反应很快,每每都是提前预判,引着那黑脸汉及时绕去。那黑脸汉听他低声道:“这些都是孙大人营中老兵,跋扈得很,还是不要与他们纠缠上的好。”

    因有人带路,加之二人又穿着官兵的服饰,所以于路并未被拦截盘查。他俩弯弯曲曲走了将近二里地,来到一处田垄,那兵士舒口气道:“从这里走,无论东西,当再无人阻挠。”说着又将手中的油纸伞递过去道:“大人,这伞你拿着,路上用得到。”

    那黑脸汉依旧一声不吭,似乎对对方的殷勤无动于衷,不过还是接过了伞。然后微微点点头,就抛下满脸失落的那个兵士,很快消失在雨雾里。

    从此地向东数十里即可到城固县地面,那黑脸汉撑着油纸伞冒雨走了一阵,因风势太大,伞柄伞面先后损坏。他摇摇头,径直将破伞丢下,将身后的斗笠戴到了头上。

    顶风冒雨,又是孤身处于敌境,那黑脸汉很容易就想起了大半年前的的事。那时,也是这番光景,自己在施州卫的一家茶棚马失前蹄,给人识破被擒,然世事难料,当初擒了自己的那个敌人,现在居然与自己同营为将,成了袍泽。

    那黑脸汉想到这里,忍不住感慨地笑了笑,同时暗自提醒,这一次行动,绝不可重蹈覆辙。都使宅心仁厚,能原谅自己的一次失误,绝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姑息自己的愚蠢。

    他向东走了半里,雨势太大,实在有些遭不住,路上遇到个匆匆而过的老农,得知向西三里有个废弃的村庄可以避雨。便临时决意,先去那里避避,等雨小一些再动身。

    健步如飞下,三里路眨眼便到,杂草丛生的残垣断壁内,果有几间土坯房尚未完全塌陷。他择了其中一间较为完好的,却发现里头早已坐了个人。

    “呦,这位兄弟,可是从汉中来的?”里头的那人也是一副官军打扮,见了黑脸汉,忙起身问道,然而,那黑脸汉用余光瞄到哪人的手明显放到了腰间挂刀的部位。

    “嗯,兄弟是哪里来的?”那黑脸汉看似粗壮,实则心细如发,他观察到对方虽也一身皂服,可形制上与自己略有不同。同时,装出大大咧咧的模样,满不在乎地自寻了个地一屁股扎了下去。

    那人见他从容自若,提防心渐消,两三步走到黑脸汉身畔蹲下,道:“褒城。”

    一听到这两个字,那黑脸汉的心瞬时间紧绷起来,他掩饰住自己的情绪,漫不经心道:“哦,褒城。小弟的母家就是那里。”

    “哦?那可巧了。”

    屋外雨若瓢泼,两人一时半会儿都走不了,闲着无事,就借由这个话头开始攀谈。只不过一个有心,一个无意。

    闲扯半晌,大雨没有半点减小的迹象,二人的关系却因此拉近了不少。那黑脸汉故作姿态,慵懒地伸了伸懒腰,道:“天气这般恶劣,大哥你又摊上什么鬼差事?”

    那人愤愤不平道:“可不是鬼差事,不,就鬼也不会来做这种活儿。”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