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结果-《春闺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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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氏焦灼不安的在房里等着,陆妈妈端着燕窝盅进来分了出来托在方氏面前:“您晚上也没什么吃什么东西,别为了二房的糟心事把自己的身子亏了,老爷也说了要分家的,等以后分了家就算那边出事也落不到我们头上。”方氏哪有心思吃,“夏阁老这还是第一次到咱们家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在说,同是薛氏连着根筋的,若真出事我们哪能撇出去。”又揉着眼角,“我这眼皮跳的厉害。”

    陆妈妈心里其实也担心,她们都没有想到二房的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和虎威堂的人打交道,赔了那么多钱把整个薛家掏空了不说,还说不定要赔上一家人的前程性命。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薛氏好不容易从商贾走到今天实在是不容易,如果一朝被打回了原形了,便是祖宗在地下躺着都要被气的醒过来。

    “要不,您找方表小姐来商量商量吧。”陆妈妈放了碗轻声道,“方表小姐主意大,又是心思机敏的。”

    方氏自己一个人实在想不出来,便心不在焉的点着头道:“清丫头确实是长大了。”陆妈妈见方氏这样就让春柳去请方表小姐。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样子,方表小姐便笑盈盈的从外头进来,方氏见着她先是一愣,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话说完才想起来陆妈妈刚才说的话,埋怨的道,“我不过说说,你怎么还真让她过来了。”拉着幼清坐下给她暖着手,“冷不冷,陆妈妈刚刚顿的燕窝盅,趁热你赶紧喝一些暖一暖。”

    “我不冷。”幼清笑着道,“晚上出来走走消消食也是好的。”

    方氏见她精神还挺好的,就没有再坚持,说起夏阁老来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我心里慌的很。”她真怕是为了虎威堂的事,要真传到圣上耳朵里去了,那真是……

    “姑母。”幼清朝陆妈看了看,“我有件事要与您说,不过您答应我,听着了也不要害怕。”

    方氏紧张的看着幼清,急着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陆妈妈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口朝外看了看,亲自关了门守在了门口。

    “你明天吩咐周管事,让他去秀春楼找一个姓周的商人。”幼清说着微顿低声道,“那个商人会给他六十万两通天商号的银票。”

    六十万两,这可不是小数目,方氏惊的紧握了幼清的手,语无伦次的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钱,这个姓周的商人是谁,他为什么要给我们这么多钱?”隐隐的,方氏就想到了虎威堂。

    “这件事有些复杂。”幼清没法和她解释的太清楚,她含糊其辞的道,“我偶尔听说了朝廷要查广东海域,打击走私海盗之事,就落笔写了一封信和虎威堂做了交易……”一顿她转移方氏的视线,“其实虎威堂的船并没有出事,他们避开了朝廷的搜查,根本就没有回港,现在大概还停在基隆码头等风声过去再过来。事先约定好的,他们就把二叔投进虎威堂的那六十万两,私下给我们送回来了。”

    方氏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这些事连薛镇扬都不知道,幼清整天在家里待着,从哪里听说的。

    那一瞬间,幼清就想到了那天在马房中,淡漠温润的宋弈宋大人,她顺口就道:“您还记得宋大人吧,那天我回去时正巧听见他和祝大人说的,我也没有留意,后来得知二叔和虎威堂来往,我就动了这个心思。”

    “宋弈?”方氏没有怀疑,幼清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谎话,更何况宋弈在圣上面前走动,知道这些事并不奇怪,她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你二叔和虎威堂来往,又怎么和虎威堂联络的?”

    幼清暗自叹了口气,虽早就知道但凡她说出来方氏肯定会有许多的问题等着她,可她依旧忍不住伤脑筋,只得无奈的回道:“二叔和二婶和虎威堂打交道,我是从王妈妈哪里知道的。”她就把她请薛霭帮忙审王妈妈,王妈妈又说了哪些话都告诉了方氏,“二婶把薛氏掏空了,即便这些银子顺利回来也不会入到账上的,我们要不自保,将来被她吞进肚子里还不知情。”

    方氏望着幼清,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是喜是忧:“你这孩子心思这么细腻,竟然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她落了泪将幼清搂在怀里,“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别人,免得将来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又摸着幼清的道,“这六十万两就存在通天票号,将来给你们兄妹几个人留着。”

    幼清靠在方氏怀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方氏不再追问她也就不用再继续骗着编着,若是等将来方氏觉察了真相,她再和她解释,只是现在她真的没有办法和她说的太过详细。

    “你像你父亲。”方氏又骄傲又觉得欣慰,“心思缜密又端方良善。”

    幼清失笑,她一点都不像父亲,父亲正直果断聪慧,可是她懦弱自私胆小……若她真的像父亲,也不会走这么多弯路了。

    “太太。”陆妈妈敲了敲门进来,“大老爷将二老爷请到外院去了。”

    方氏和幼清对视一眼,方氏惊讶的问道:“将二老爷请过去了?难不成夏阁老来也是为了海运的事?”

    幼清也觉得奇怪,她是知道虎威堂没有出事,不但没有出事这一次借着朝廷搜查的名头,他们将其他几家的货和银子悉数吞了,真正做了一次无本买卖……所以虎威堂的事不可能传到京城来。

    那夏阁老突然而至,还将薛镇世请过去,是为了什么事?

    “你亲自去外院打听一下。”方氏有些坐不住,即便心里相信幼清说的话,虎威堂的事是虚惊一场,可依旧忍不住担心,“有什么事立刻回来告诉我。”

    陆妈妈应是一路赶去了外院,其实她也不能进院子,只得站在院子外头听着里头的动静,焦安焦平守在门口看着陆妈妈露了个头又小心的缩回去,两人只当没有看见,笔挺的站在书房门口。

    “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再观望一番。”夏阁老今年已有七十高龄,骨瘦如柴但却精神烁烁,端正的坐着气息沉稳神情端肃,薛镇世早闻他大名,但是今天还是第一次这样面对面的说话,暗暗想着他不愧是两朝老臣,连圣上见着他都要头疼几分的内阁首辅,果然名不虚传。

    “阁老,那虎威堂的副堂主怎么会找到您的门上。”薛镇扬沉思了一刻,“此事并非由您打理,他为何不去找严怀中呢,就是钱宁也更有把握一些。”

    夏堰捋了捋长髯,露出不屑与之同流合污的表情来:“海运之事错综复杂,广东有粤安侯,福建有锦乡侯,严怀中就算是眼馋他也没有这个胆子涉足,更何况,圣上正为了这件事和太后娘娘置气,他若从中也摘不干净,这佞臣他也不够格了。”

    薛镇扬觉得夏堰说的极有道理,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薛镇世:“你仔细说说,那副堂主到底都和你说了什么。”薛镇世紧张的支支吾吾,想了半天才道,“他并没有与我多言,只说虎威堂三艘海船不但被查了,满船的海员也都就地被朝廷杀了。”他说着看看薛镇扬又看看夏堰,“我和其他三家的钱和货都没有了。”

    夏堰端了茶慢条斯理的喝着,薛镇扬沉默下来,房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过了一刻夏堰才总结似的道:“看来他们很有可能真是只是为了将来打探消息而已。”又道,“容老夫多言一句,薛二爷此事做的欠妥当,你兄长在朝中汲汲营营如履薄冰,若这一次事情传到圣上耳中,他这些年的辛苦可都要全部白费了。”

    薛镇世闻言肝都颤了几颤,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薛镇扬,点着头道:“冬荣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夏堰不再看薛镇世,和薛镇扬道:“虎威堂的事我会让人去详细查证,若他们不安分,等祭坛之事结束,便可请奏圣上对他们来番清洗,沿海一带着实杂乱无章,也不能一直放任下去。”

    薛镇扬就想到了周礼,这件事恐怕还要借助他才行。

    薛镇世却想着夏堰致仕的事情,看样子这两年他没有致仕的打算,要不然也不会提到萧清虎威堂。

    心里胡思乱想的,就听到夏堰对薛镇扬道:“薛二爷既是将家底亏空,那如今答应圣上的银子可还有办法?”他说着微顿又道,“若实在没有办法也不要勉强,老夫再回去想想办法。”

    “阁老不用费心。”薛镇扬态度恭敬,笑着道,“俗话说瘦死骆驼比马大,薛家如今虽成了空壳,可拼凑十万两还不成问题,阁老一生为官,两袖清风,这些钱断不能让您为难。”

    “非也,非也。”夏堰道,“你我同僚数年,我知你性子。这样吧,致远与薛二爷想想办法,若能凑出五万两也是可以的,我家中还有几亩良田,房中也存有几副前朝字画想必典当出去也值些银两,如此拼凑一番大约是够的。”

    薛镇扬汗颜不已,看着薛镇世只觉得气不打一出来,他站起来愧疚的朝夏堰深深一揖:“阁老如此真是羞煞致远,这笔钱我定能想法凑上,阁老请等我两日。”

    “唉!”夏堰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那我就告辞了。”话落视线就落在薛镇世面上,忍不住的数落道,“你与致远乃同胞手足,如今朝中暗潮汹涌,一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往后生意来往切记小心谨慎。”又想了想道,“若此事真无法收场,还望你能为了大局和薛氏的将来想想……”意思是说,如果真的没有办法收场,到时候只能你顶了罪名,保住薛镇扬和薛氏。

    薛镇世脸色惨白脑袋里轰隆隆响成了一片。

    夏堰见他这副样子不忍再看对薛镇扬道:“分家也并非小事,你再仔细斟酌一二,若真需要老夫来做这中证人,便让人去告知一声。”话落负手出了门,薛镇扬随后送他至轿厅,“致远实在有愧,家事也让您老费神。”

    “你我之间不要说见外话。”话落,夏堰上轿而去。

    薛镇世丢了魂似的站在书房里一动不动,同样的话薛镇扬其实方才也和他说过,严重性他也想过,可就总觉的自己是幸运的,这事儿不会闹成那个局面,可是当这话是从外人嘴里说出来,而且对方还是一朝首辅,他顿时像没了主心骨一样,真正的害怕起来。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薛镇扬在主位上坐下来,“我当你铁骨铮铮一心不畏生死拼搏一番,如今知道怕了?!”

    薛镇世膝盖一软跪了下来:“大哥,您一定要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又道,“银子,我这就让刘氏给您送银子来。”说完对着外头喊高银,“去告诉夫人,让她带着银子过来,快点。”

    薛镇扬冷眼看着自己的弟弟。

    过了一会儿刘氏由丫头婆子簇拥着来了,一进门她就看见薛镇世像条狗似的跪在薛镇扬面前,她心里窝着的火愈大,可是却不敢显出来,生生压着她笑着过去将手里捧着的匣子放在桌子上:“大哥,这里是四十万两……”她心如刀割的看着匣子,“我全部取出来了,您点算一下。”

    薛镇扬心里跟明镜似的,刘氏能一下拿出四十万两来,就说明她的手中至少存着一百二十万两,这么多年同一个屋檐下,他要是这点脾性掌握不到,他也不配在官场行走这么多年。

    “四十万两?”薛镇扬看也不看匣子,也不多问,颔首道,“我方才已于夏阁老约好,明日他会再来家中,你们再将刘家舅爷请来,我们立刻将这家分了,娘和三弟的钱我不管,你们自己解决,至于这四十万两银子便就给季行和老三娶媳妇儿用……”也就是说,这四十万两他收下来,明天开始分家,泰和那边刘氏还要再拿出八十万两以便分家,“你们是继续住在这里,还是另寻宅子我不会管,从此以后我也只当没有你这个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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