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爹你在哪儿?” “周叔,看见我爹了吗?” 急促焦急的呼喊声响起。 周瀛身子一颤,似乎连身上结痂血污都抖落了下来,乌青发紫的浑厚嘴唇哆嗦了一下,他艰难抬头,看着慌慌张张翻身掉下马的姚崇,额上青筋鼓起,好几次张口欲言。 “周叔你快说啊,我爹呢,我爹在哪儿。” 四周将士双眼通红,拳头攥紧,尽皆内疚低下头,周瀛脸色惨然,他声音嘶哑,涩声回道:“二公子,姚将军与诸位将军,都战死了。” 他环视一周,看着漆黑夜晚,烽烟遍地的战场,入眼皆是断肢残臂,尸横遍野。 周瀛喃喃自语道:“到处都是,到处都是姚将军。” 有将士嚎啕大哭:“二公子,那贼酋当着全城将士的面,将姚将军他们的尸体在阵前践踏,都踩烂了,烂了啊。” 姚崇踉跄了下,双眼无神的跌倒在地。 他喃喃自语:“是我不孝,是我连累了你们,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他捶胸顿足,嚎啕大哭,“都怪我,要不是我执意要出关,大哥就不会死,他就能及时传回敌军情报,我爹也就不会死。” “是我该死啊!” 他疯狂的撕扯自己血袍,将散乱的头发连皮带肉扯下,血淋淋的样子,骇人至极。 周瀛脸色不忍,直呼道:“二公子节哀,姚将军若在,定然不愿看你如此作践自己。” 姚崇在地上爬着,一边哀嚎大哭,一边将地上的烂肉捡起,用衣袍兜着。 “二公子!”周瀛悲呼,正欲阻拦。 夏侯淳拦住他,暗叹一声,轻声道:“让他发泄出来吧。” 屠杀渐渐结束,丁仲因染血归来,王瑾驾马赶杀,看到夏侯淳的王师立后脸色一缓,再朝着夏侯淳拱手抱拳:“殿下,贼酋已向蔚州方向逃去。” 华元化纵马而归,随意扔下几颗死不瞑目的敌将滴血头颅后,双眼熠熠,对着夏侯淳高声道:“殿下,让末将去追吧。” 同样染血的夏侯谟瞥了眼跪在地捡烂肉的周瀛,眉头悄然一皱,似有不悦,再遍览四方,眼中掠过一丝惊悸,他下意识向身侧李晋靠了靠,暗自后怕,刚才要不是李晋,他的小命差点就交代在战场上了。 李晋一路走来,几乎枪挑敌尸,捅杀了十余位敌将,与华元化不相上下,他看了一眼对方后,对着夏侯淳脸色一正,沉声道:“太子殿下,万万不可放虎归山。” 王瑾皱眉,迟疑了下,硬着头皮劝谏道:“诸位,敌寇尚有上万骑兵,以我等手上兵力,无疑是以卵击石,若执意追杀,被其中途伏击,恐怕是有去无回,还望三思。” 周瀛垂目,缄默不语。 太子党众派系林立,他不宜介入。 呼声降落,天心安然归来,轻吐口浊气后,看着夏侯淳:“你怎么说?” 夏侯淳低头,将姚崇扶起,好一番安慰才让他恢复正常。 他交其给周瀛后,翻身上马,执缰勒马,对着丁仲因、华元化淡淡地吩咐道:“进城安顿好将士们,我去去就回。” 丁仲因变色:“殿下!” 周瀛动容,目光复杂。 华元化神色兴奋,看着夏侯淳的眼神,越发的信服。 太子骁勇,他们才会心服;若能为臣下拼命,无疑是他们效忠的首选。 王瑾却是焦急大呼:“不可!殿下乃千金之躯,怎可置身险境?” 就连姚崇都回神,忍着悲痛,惨然嘶声道:“太子,家父能为国战死是他的光荣,太子不必.....”。 话未说完,夏侯淳抬手打断他,直视言道:“不必什么?不必多此一举?你放心,我一定会那敌酋抓回来,为你报这杀父辱兄之仇!” 他环视一周,看着不断聚拢的沁州军将士与晋州骑军,他长发飘逸,天边曙光渐明,一抹赤红光辉洒下,将他的身躯照耀的高大伟岸。 他张嗔目怒呲,提枪勒马高高跃起,沉喝道:“我大靖边关将士若是战死也就罢了,可千不该万不该遭如此羞辱,连尸首都被敌酋如此践踏,还要我善罢甘休?可能吗?” “不可能!” 他枪声一挥,指着战场上的尸首与碎肉,厉声道:“士可杀不可辱,不报此仇,本宫誓不为人!!” 长袍撕拉一声,他扯下一截衣襟,缠住身上伤口,环视一周:“有人敢随本宫去报仇吗?” 姚崇亦仰天怒吼:“报仇!!” 丁仲因脸色变幻,咬牙后,抽刀怒吼道:“报仇!!” 华元化目光森然,“报仇!” 李晋回头,看了眼人人双目充血的晋州军,再瞥了一眼脸色如土的夏侯谟,他暗叹一声,随即神色一正,缓缓将手中长枪高举,沉声道:“报仇!!” 俄而,身后千余晋州军相视一眼后,尽皆看出对方眼中愤怒与仇恨,毫不犹豫地将长矛举起,齐齐高呼道:“报仇!” 夏侯淳举手一抬,全军瞬间息声。 他指了指雁门关:“你们守在这里,必须保证此关万无一失。” 丁仲因、华元化齐齐疾呼:“殿下!” 夏侯淳转头,看着他们,“这是姚将军拿命换来的,不能丢!!” 众人目光复杂,太子竟要单枪独马去追杀,这怎么能行! 看着他们眼中的担忧,夏侯淳宽慰一笑:“本宫可不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没那么容易死。” 天心策马靠近,淡声道:“我陪你。” 夏侯淳看了她一眼,脸色一缓:“好。” 眼看姚崇正要翻身上马,他便对着其吩咐道:“你也是,你本就身受重伤,又长途奔袭,就不必去了,好好养伤。” 姚崇面色凄厉,嘶声道:“卑职父兄皆死,怎能偷生苟且?” 啪。 他身后周瀛一听夏侯淳这话,当即回神看到了姚崇后背染血衣襟,他脸色微变,当即一记手刀,将姚崇拍晕,抱在怀中。 他对着夏侯淳沉声道:“太子殿下放心,有末将等人在,雁门关人在关在。” 夏侯淳点了点头,随即拍马大喝:“驾!” 战马嘶鸣,哗声大起,前蹄高高一抬后,向东奔掠而去。 右侧后半步,王师立跟在夏侯淳身侧,寸步不离,面容坚毅。 夏侯淳转头一笑:“这一次,可真正的于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你不怕死么?” 尚未及冠的王师立咧嘴一笑:“能与殿下并肩作战,卑职死而无憾。” 夏侯淳高声喝彩:“好一个死而无憾!” 有雁门关将士迟疑地喊道:“周将军,我们该如何?” 周瀛将姚崇背起,转身就走:“回城,守好城关,等太子归来。” 那将士担忧道:“太子能杀了那人吗?” 周瀛脚步一顿,沉默了下,斩钉截铁地回道:“一定可以!” 雁门关上,仅存的几百老弱病残,迎着天边微弱的红日,看着远去轻骑,他们一脸释然与无悔。 有人胸口染血,释然长眠。 能为这样的人守卫边关,他们死而无憾。 雁门关外以东二十里,俩山之中的宏阔峡谷地带,有俩万轻骑驰骋于大地之上。 轻骑行进方向,正是蔚州。 这支由朱大全统领的万余云霄轻骑,在雁门关扔下六千人后,又被夏侯淳打了个措手不及,再次损失了五千骑卒,战马都来不及收回。 来时三万,离开时就剩两万了。 当然,这其中主要在攻打雁门关时,被姚懿出城拼掉的居多,真正在攻城中死的人不过七八百,所以朱大全才那么恨姚懿,死了都不放过他。 “将军,我等为何不继续攻城?”撤退中,有偏将沉声问道。 朱大全勒缰按马,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将领脸色微变,连忙低下头,不再多话。 他眼中掠过一丝嫉恨与震怒,夏侯淳! 给他致命一击的乃是那个传遍天下的愚蠢太子夏侯淳! 他竟然输在一个庸碌太子手里,简直是他的奇耻大辱。 昨晚突遭袭击,后军损失惨重,从横扫的坞壁中抢来的粮食辎重悉数被烧,更丢下了四千条骑卒性命,若非靖军前后夹击,让他云霄腹背受敌,他绝不会撤退。 随后知道东靖来援的军队有六七人后,他便打消了死磕雁门关的念头,没意义。 所以他决定转道东进,与幽州那位姬刺史汇合,再联合南下。 待他养精蓄锐后,定要拿该死的太子祭旗! 退一步越想越气,忍一时越想越亏。 他猛地一挥鞭子,披头散发之下,爆吼一声:“夏侯淳,你该死!!” 行进的云霄轻骑心中一凛,缄默不语。 就在这时,大地开始震动,只见右侧山顶正有数十块合抱大小的巨石滚下,气势如虹,宛若山崩。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