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姨母的支持-《大宋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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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馥之想到此,开腔道:“欢儿,不瞒你说,自汴河畔捡回一命,姨母发现你变了不少,不知是否因为,鬼门关里走一遭回来的人,心气会刚硬许多。你的主意,远比过去大了。”

    姚欢心头一震。

    自己再怎地掩饰、揣摩,终究是旧瓶装新酒,与姚家姑娘乃形似神不似,沈馥之这般老江湖,不心生讶异才怪。

    可是,哪个穿越者想做一具套着古人躯壳的傀儡?

    总仍要将各种点子付诸实践,畅快地在这片天空下活上几十年,自是越来越顾不得谨小慎微的藏拙模样。

    她正嘀咕间,沈馥之的语气却和缓下来:“主意大些,倒不是坏事,至少不会活得心里窝囊。姨母想来,你若搬得离东水门远些,也好。彼处四邻与你不甚熟悉,你今后自那里出阁去了曾府,岂非少些物议?此其一。其二,姨母的饭铺,终究是做力夫纤工和游走差役的买卖,你制出的鸡脚,能教明月楼和周遭街坊一直下定,已算给姨母的买卖增了不少光彩。但说出去,你仍是爿脚店人家的女儿。”

    沈馥之起身,拨了拨灯芯子,又道:“曾府当初聘你去做孙媳妇,官媒娘子说合时,你好歹是个书吏的女儿。如今你摇身一变要去做儿媳了,出身却更低了……还不如说是与琴师合开私塾的娘子,体面许多。”

    这柔声细语的条分缕析,每一句,都与做买卖的风险和收益无关,都只是在为姚欢能与四郎顺利做成眷属考虑。

    姚欢从惴惴到感动,觉得沈馥之的话,如吹面不寒杨柳风。这位姨母,当真是将甥女当亲闺女。

    不过,卖猪杂和鸡脚有什么丢人的?卖新琶客有什么丢人的?还非得往音律私塾上靠,才显得不那么下九流?

    须知,后世多少豪贾,都是风生于地,起于青苹之末。

    顺丰的掌门人,最早是在亲戚手下做小工、为了运送货物样品而奔波于粤港码头间。湾仔码头的创始人,最早是推个小车做路边摊卖水饺的,还得被城管四处赶。那名列京城四少、某连锁餐饮的少东家,他妈妈最早也不过是做个小火锅店。

    更关键的是,不管小贩能否成长为豪门,只要凭本事、凭良心、凭质量做买卖,怎地就低人一等了?

    但姚欢也明白,有人的地方就有鄙视链,连千年后现代社会的人群,尚且不能摆脱阶层鸿沟的观念桎梏,又怎能要求宋朝人有什么平等思想呢。

    沈馥之见甥女紧抿着嘴,唯听见自己说到曾家小子时,眼里头一丝儿微甜憧憬闪过。

    她越发认真地,要将身为长辈所应当提点的意思,说得分明些。

    “欢儿,你年纪轻轻便要去闯一番新天地,自是教姨母也佩服得紧。但,你也须想想,四郎那头,你二人接下来,怎么妥妥贴贴地走下去。他明年,中了进士,要做官,不中进士,二十出头的人了,曾枢相可不是闲云野鹤般的人物,定也是要给儿子谋一条门荫入仕的路。国朝上下,还不曾听过,哪个朱紫人家的女眷,是抛头露面、在市肆里做买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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