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悔余犹恋栈 懊恼席上言-《即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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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泰屈起手指,往麴爽手汗在他衣上留下的汗渍上弹了一弹,说道:“本来就是,这么热的天,这楼阁又高,愈发酷热,也不知明公为何三天两头的朝这里跑。明公,那咱们就回堂中去吧?明公换身衣服,我叫府吏多捧些冰块,给明公去去暑气。”
麴爽应道:“好。”
他恋恋不舍地再羡慕地望了一眼莘公府的盛景,心道,“我府中这般冷落,莘阿瓜那里却那般喧闹!我脸面何存?世嗣建议我辞掉中台令,以免使我之名居莘阿瓜下,现今看来,却是良言!我要不要从了他的此议?现在挂印辞职,会不会晚?……唉,中台令,显贵之职也,我若是就这么辞了?未免惜哉!”
世嗣,名叫裴遗,是麴爽的另一个心腹,辞掉中台令的建议就是此人提出的。
辞或不辞,拿不定主意,麴爽想要问问卫泰的主张,话到口边,深觉“己不如瓜”这件事太过丢人,加上令狐妍痛骂他的那日,卫泰就在他家中,乃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两下相合,他更是面子上挂不住,终究没能问得出来。
一阵喧哗从莘公府外传来。
麴爽顾首去瞧,见是一辆垂着帘幕的黑色牛车,顺着莘公府前石板路的侧边,大摇大摆地越过诸多排队的车辆、马、肩舆,径直往府中去。应是这辆牛车的插队举动,引起了等候官员们的不满,於是不少人纷乱叫嚷,喧哗之声即是由此而来。
麴爽精神一振,顿住准备下楼的脚步,饶有兴味地观看后续,等着看莘公府的门吏,那个曾於日前把他派去通告莘迩某件公务的属僚挡在了府外,要求其也得按序排队进府的魏咸,如何处置此事。
却没等来魏咸出面,牛车上的帘幕被掀开,车内的人向外露了个头,叫嚷之声很快就平息了下去。麴爽大感无趣,失望之余,叫卫泰的字,忍不住说道:“原本多温文尔雅的一个夫子!元安,你看看他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嚣张跋扈!古人诚不我欺,当真是近朱者赤!”
说完,挥袖下楼。
卫泰赶忙追上。
却那车内之人,露脸的时候,麴爽看得清楚,分明是傅乔。
傅乔现是中台的礼部尚书,论权职,仅次於三省的长吏等寥寥数人之下,位高权重,而且他是莘迩的亲信,他来插队,别的官员自是无话可说,纵然不满,也没人敢与他争执,因此他一露脸,嚷叫便就平息。
只是麴爽责他“嚣张跋扈”,实是责备错了。
傅乔之所以插队,不是因为他自恃贵重,也不是自恃莘迩亲信,他是因为有一件对他而言,头等紧要的人生大事,需要紧急向莘迩确认,故此才失了他一向的文雅气度。
牛车停在了府门外,傅乔下车,胡乱地给行礼於他的魏咸点了点头,急匆匆地入到府内。过了影壁,沿青石路,要非是府中的人太多,他几乎都要小跑起来了,总算是到了正堂。
堂中,莘迩正在与两个官员谈话,忽见傅乔进来,止住话头,笑道:“傅尚书来了?”
那两个官员,傅乔都认识,俱是刚从地方提拔上来的,一个来自建康郡,是莘迩任建康太守时的故吏麴经,现在黄门省任职;一个来自敦煌郡,其家乃为寓士,也在黄门省任职。
黄门省是主君的侍从机构,麴经两人大概是代表左氏、令狐乐,来向莘迩转述左氏对某项政务或某项打算推行的新政的意见的,——新官上任三把火,何况一个新制?三省六部制施行以来,虽因时日尚短,莘迩目前尚没有推出大的新政,但已经有几个重大的新政处在将近讨论成熟的状态,即将推出了。左氏临朝数年,对国家的军政大事,已从一窍不通,渐渐成长到了时有个人的见解,对於这些将要推行的诸项新政,她有不太理解或有独到看法的,在此时刻,自少不了或召莘迩入宫问询,或派黄门省的官员来与莘迩商讨。对此,傅乔是知道的。
傅乔强自按下急切的心情,说道:“明公在忙么?那明公先忙,我等下再来。”说着,向起身行礼的麴经和那个敦煌籍的官员回了个礼,就要退出堂外去。
莘迩说道:“就军府之设,太后有个疑问,我已回答过了。他两人马上就走,你不必出去了。”
麴经与那敦煌籍的官员揖礼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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