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六章:婚宴之夕-《神国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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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长久问道:“墟海之中只有妖么?”

    赵襄儿薄唇抿紧,片刻后道:“我不知道。”

    宁长久问:“那你觉得天地有自己的情绪么?”

    “情绪?”

    “嗯……”宁长久道:“有民间传说里,天地最初是被一个巨大的,混沌的生物占据的,后来有人一斧劈死了这个巨大的生物,使得天地可见光明。”

    赵襄儿道:“那只是故事,世上怎么可能有这般强大的存在呢?”

    宁长久道:“我只是在想,如果世界是有感知的,那么它是恶的还是善的?他创造这么一个世界,令得亿万生灵繁衍生息,为的又是什么呢?”

    赵襄儿道:“你这个想法很可怕。”

    “是的,就像是这些棋子,永远不知道它的执子者。”宁长久注视着棋盘。

    赵襄儿轻轻摇头,道:“世界不似棋盘这般简单,如果要简单地模拟出这个世界……”

    她沉吟片刻,抓起了一把棋子,如撒豆般落在了棋盘的上空。

    那些棋子没有下坠,反而整齐均匀地分散了开来,变成了一个的巨大的,罩着棋盘的半拱形,如悬挂漫天的星星。

    “如果说这是墟海……”赵襄儿看着这个天圆地方般的世界,又拈起了十二颗棋子,按照精准的排列围绕着这个世界悬浮着,发着莹润的白光。

    “这是十二神国。”赵襄儿又说。

    宁长久看着这个简易的世界构筑,说道:“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十二神国明明共存于世,同一时间却只能开启一个,强如国主自囚于神国之中,十三年见世一次,真的是他们追求的自在么?”

    赵襄儿看着那墟海之外漂浮的十二枚棋子,沉默了许久,终于说出了一个潜藏在自己心中许多的想法:“自历史开篇以来,从未出现过,如这十二位这般强大的神……它们不逊于鸿蒙初开之时,灵力丰沛到顶点时孕育出的几位太初真神,甚至比它们更强大。这真的可能么?”

    宁长久陷入了沉思。

    “我明白你的意思。”宁长久说道:“水草肥沃之处才可以孕育出健硕的牛羊,这个世界如今稳定了下来,孕育灵气的速度与得到飞升者带走灵气的速度几乎达到了微妙的平衡,除了五百年前,便再也没有任何一个时代有大量强大修行者涌现的场景了。”

    赵襄儿点头道:“所以孕育十二神主的土壤是什么呢?他们在神国闭合之际又在做什么?或者说……”

    赵襄儿犹豫了许久,又捏起了一颗白子,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了所有悬浮棋子的上空:“或者说,这个世界之上,还有凌驾一切的……主宰……”

    白子悬浮在正中央。

    宁长久看着那些黑白错乱的棋子。

    寒凉的秋风吹了进来,他的心中陡然生出了一抹冷意,这种莫名的森寒之息激得他汗毛直竖,毛骨悚然。

    殿门之外忽然一片雪亮。

    天地闪了一闪。

    片刻后,雷声轰隆隆地压了过来。

    赵襄儿似有些惧雷,她吓得手指缩了缩。

    宁长久神色微异,心想这小丫头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可能害怕打雷呢?很快,他明白缘由了……

    随着赵襄儿受惊的动作,那些悬空的黑白子雨点般噼里啪啦地落在了棋盘上,将他们先前下的那盘棋砸得凌乱。

    “嗯……”宁长久看着被破坏的棋局,陷入了沉思。

    你和我探讨了这么多,到来头就是想把棋盘掀了?

    他抬起头,看着赵襄儿,想要一个解释。

    赵襄儿则看着窗外绵绵不绝的秋雨,俏颜苍白,眸光闪烁,惊恐之意似还未褪去,她纤长的手指按着些嘴唇,看上去娇弱极了。

    片刻后,她感受到宁长久的目光,微微回神之后,她看着那盘被搅乱的棋,握着拳头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略带歉意道:“我……我刚刚不小心被吓到了,这棋……”

    宁长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赵襄儿眉头蹙起,恼道:“你这臭棋篓子,这般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还是我坏了棋局不成?你就该好好谢谢这雷!要不然你必败不疑。”

    “是是……是我不识抬举了。”宁长久痛苦地揉着太阳穴。

    他想起当初宁小龄和陆嫁嫁也有过类似的赌局,当时宁小龄快赢了,然后被乐柔和雅竹破坏了,陆嫁嫁便顺势把帐赖了……

    哎,和这些小姑娘大姑娘的,真是没有道理可讲啊。

    赵襄儿听着宁长久的话语,她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闭上眼,眉目沉静了些,然后伸手拿起了一旁放着的茶杯。

    刚刚若没有这记雷,她便要假装碰倒这茶杯了。

    这茶具也名贵,好歹保住了。

    赵襄儿饮了一口,目光越过茶杯釉色的边缘,看着宁长久叹息着收拾着棋子,她紧绷着的俏脸微懂,终于没有忍住,腰身一弯,胸脯一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宁长久一愣,抬起头时,茶水已经喷到了脸上。

    赵襄儿看着他无奈的样子,感觉更好笑了,她抿着唇儿,拭去了唇边的水迹,捻起一块巾帕递给他,道:“擦擦?”

    宁长久忍无可忍,她一把抓住她递来巾帕的手,忽地一拽,然后按着她秀美的后背,直接将她按趴在散落满棋子的案上。

    “你要做什么?不许打我!”

    “我哪里舍得打小襄儿呢?”

    “那你放开我……”

    “襄儿,黑棋子和白棋子,你更喜欢哪种啊?”

    “你……你要做什么……”

    ……

    ……

    窗外的秋雨渐渐停了。

    嬉闹之后,赵襄儿坐在窗边的琴案上,素手按上琴弦,勾撩出一声声清心的奏乐。

    她只有一袭丝薄的单衣,白花花的纤细大腿斜坐着,与漆黑的琴案相衬。

    宁长久坐在她的身边,取来一支玉笛轻轻吹奏,与她的曲声合鸣。

    寝宫内的欢声笑语已经淡去,此刻琴笛之音带着微微的凄迷之色。

    “成亲是最后一日么?”

    曲声淡去之后,宁长久做了最后的确认。

    “嗯,到时候把陆姐姐也喊来吧。”赵襄儿说道:“婚宴之后我们一起去白城吧,那里的飞升台很有意思,我给你讲讲,说不定你以后用得上。”

    宁长久道:“婚宴之后不该是洞房花烛才对么?”

    赵襄儿的指间溢出了几缕琴音:“我……还没想好。”

    宁长久道:“既然完璧归赵是你娘亲给你的宿命,你就不想……”

    赵襄儿说道:“我也不是迂腐之人,就像是这赵国,我自幼生在这里,娘亲让我收复失地,让子民得以安居乐业。哪怕明知是命,我也是愿意做的。”

    宁长久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赵襄儿话语顿了顿,也看向了他,道:“我恨娘亲处处操控我的命是真的,我想见到娘亲也是真的……其中心绪,你应该能懂我。更何况,我们认识的时间终究太短,这样未免草率了些。”

    宁长久笑了笑,轻声道:“按你这番道理说来,倒是我有些乘人之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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