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张嘎觉得自己蛮清楚死是什么的,一年两度的重月圆,或者一年一度的除夕,一向吝啬小气的娘亲就终于舍得挑出鸡圈里已经不下蛋的老母鸡,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张嘎就从娘亲那里接过杀鸡去毛的活计了。 山里人哪个不会杀鸡的,连胖妞都早自己一年学会杀鸡了不是?老村长是怎么说的来着?穷的人孩子啥玩意儿……反正就是夸咱山里人人穷志不穷,一身好手艺可不是老村长在讲故事时提起的那些“外方人”可以比的。 反正,杀了鸡,鸡就会死。人死和鸡死,差别应该也不大……吧? 走了神的张嘎被老张两声咳嗽扯回思绪,这又忽然想起老村长一句话来—— 崽背得动爹了,那就是长成了。 “我背你。”张嘎忽然开口续道。 老张眼睛骤然进了沙,抬起手搓了搓,思绪还停留在片刻之前,声音颤巍巍的:“你刚才说啥?” 微鼓的眼睛本想一瞪,下意识的顶嘴已到喉间,一向野横惯了的孩子王第一次忍住了情绪,语气虽然还是不太耐烦,不过,还是重复了一遍:“我背你。”一边说,张嘎还一边扶起老张。 握住老张手臂的时候,张嘎就觉得比印象里来得要瘦小,一下朝上使力时,这份感觉更是强烈了。 小时候因为与村里孩子打架后挨了娘亲的骂,本来就在打架里吃了亏,一肚子闷气,心里合计着该怎么出拳出脚才能找回场子,结果还被娘亲骂着去跟别人道歉,气上头来的张嘎把心里演过几次的拳脚发泄在了娘亲身上,那一次,一向寡言少语的老张更是一句话不说,拎小鸡一般扯着张嘎的衣领就拉到柴棚去狠揍了一大顿,手脚淤青,屁股开花,从那时起,老张在张嘎的心里,就是一副惹不得的印象,手臂有力,巴掌痛人。 怎么那双似乎怎么也对抗不了的手臂,就变得那么瘦小无力了? 怎么那个扔下棍棒气愤离去的高大身影,就变得那么轻而易举了? 张嘎将老张背到背上时,总觉得背上的人儿,还没有邮包来得重。可是,却又重极了,总觉得一不小心就会滑落到地上去。 “上一句。”蜀军老卒小心翼翼的偷摸摩挲着亲生儿子的头发,声音里充满期许,就像是在绝望死守的阵地里忽然得到消息,不远处来了援军。 张嘎抖了抖背,将老张往上抽了抽,黝黑的脸颊在已然完全露出的大月玄度月华照耀下映得发红,嘀咕了一句:“臭不要脸。”嗫嚅半天,再续了一句细若蚊蚋,几近在暮春蝉鸣里无法听到的呼唤。 大枫树上,一直竖起耳朵的石念远悠然笑了笑:“鸣雷帝国九州三十六郡,幅员广阔,地处西、北的郡部相较于地处东、南的郡部,风土人情差异明显,春秋旧蜀地界,在如今蜀岭一带,相较于旭阑以及更为靠近东南的江南州七郡,情愫表达更为含蓄内敛,特别是父辈与子辈之间,总有许多约定俗成的隔阂,唔……爱你在心,口难开?” 石念远没有听到流风雪的搭话,扭回过头,这才见流风雪杏眼远望,入迷出神。 抬头望了一眼大月玄度,石念远丹凤眸子凝了凝,沉默下来。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