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质子(二合一)-《春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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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阔大的花园里,诚王对着一株枯死的老柳树,露出了一抹苦笑。

    那些小皇子,可比他这个王爷要名正言顺得多了,不是么?若他此时登基,便非正统大道,而是谋朝篡位。

    这个名号,诚王一点儿也不想要。

    可如今,来都来了……

    诚王想着,两条乌蚕般的眉头皱了起来,细眼挤在一处,显得有些滑稽。

    然而,他的心情却与滑稽沾不上半点边儿。

    他很严肃、很认真地,后悔了。

    早知今日,他就不该那样早便爬上那条贼船,如今再要抽身退步,只怕已然太迟。

    诚王抬手向间抓爬了两下,那粗短有力的手指瞬间便将整齐的髻搅成了鸡窝。

    他犹自未觉,手指顺势向下,在双颊用力来回地搓着,脸上的肥肉在大力挤压下变形,眉眼五官尽皆挪了位。

    随后,他陡然松开手,抬腿一脚踹在柳树上。

    老柳树纹风不动,诚王沉重的身体却在原地转了半个圈,“duang”一跤坐倒,直震得地动山摇。

    烦人!

    真的很烦人!

    诚王用力地扒头、搓脸。

    他好好一个闲散王爷,干嘛要凑这个热闹?好端端躲在封地看戏不好么?最多给这些人供点儿药啊、人啊之类的,让他们自个折腾去,而他万金之体,便躲在安全之处,坐山观虎斗。

    可恨竟是不成。

    建昭帝这狗皇帝,也不知听了哪个黑心烂肺的狗东西支的损招儿,竟把他给直接叫进了京城。

    这是要拿他当枪使呢,还是要拿他当鸡宰?

    若是当枪使,倒还能有个活路,怕就怕杀他这只鸡儆那群猴儿,那他这大好肉身可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念及此,诚王忽觉浑身无力,后脖梗子更是阵阵凉,不由那眼珠子诡异地向上吊起,下意识开始模拟人头落地的感受。

    估摸着他死的时候,差不离就这样儿了。

    他想回家。

    他也真的很想告诉那些人,老子……本王不干了。

    可在心底深处,他亦清晰地知晓,这绝无可能。

    他们早就拴在了一条蝇上。

    如今的问题是,和他这只蚂蚱绑一块儿的,不是与他同等大小的蚂蚱,而是蚂蚱王、蚂蚱祖宗!

    这搁谁不怕啊?

    万一蚂蚱祖宗一不高兴,把他这小蚂蚱一口吞了,他找谁哭去?

    你可千万别小瞧这些文弱书生,他们一张嘴,说天道地;一动笔,指点江山。当他们聚集一处时,那股力量足以摧毁很多东西。

    比如,皇帝。

    如今的情形很明显,建昭帝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诚如建昭帝视他们为恶客宿敌。两下里拼刀子拼到眼睛红,可怜他这三百来斤的胖子,竟也莫名其妙入了局。

    诚王脸上的肥肉不住抖动着,抬头望向碧蓝的天空,那双细小的眯缝眼里,时而闪过一道精光。

    不知此际向建昭帝投诚,还来不来得及?

    他其实对那张龙椅没多大兴趣。

    真心话。

    只是,这么些年来,如果总有人在你耳边跟你念叨“你是最棒的”、“我相信你”、“你一定能行”这种话,时间长了,你也就很难不会生出“舍我其谁”的错觉。

    而事实证明,错觉就是错觉,总有一天,会被坚硬的铁一般的现实击碎。

    就如此刻,诚王的心便已然碎成了均匀的三十二瓣,每一瓣上都凝着一种叫做“后悔”的情绪。

    他知道他不聪明,可他也绝非那些人所期望的傻蛋。

    他也是有脑子的。

    在来的路上,在那无数个不能成眠的子夜,他推演、他揣摩、他筹谋、他千百般地盘算,将局势掰开揉碎地解析,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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